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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三国的上位者赏光,前往参加一场盛大夺目的鉴宝会。江凭阑此行正是受邀前去的。她弯了弯嘴角,眼望着车帘外头一片含苞欲放的海棠花田缓缓道:“名为‘鉴宝会’,实则鸿门宴,只是这宴席若吃得好,鱼rou也是堪为刀俎的。这两年安安分分务实朝堂,几乎连南回都没出过,如今既然出来了,不如玩点大的。你说,我扮成相国大人去过家家怎么样?”商陆大惊瞠目,“凭阑,傅相可将年逾古稀了,那腰背都佝偻了,你如何能扮得像?况且了,咱们大乾受邀出使的人是你,又不是傅相。”“谁说是咱们大乾的相国大人了?”“啊?皇甫的相国早便废了,不是咱们大乾的,那就只能是大昭的了!”“聪明。”“可大昭的相国大人确是受了邀的,你要是扮成了他,到时候本尊来了,可不得被拆穿?”江凭阑觑她一眼,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车沿壁,“从南回去西厥该往西行,你以为我为何要绕道往东?”商陆目光闪了闪,还不待想清楚,就见她忽然闭上眼笑道:“来了。三,二,一……”话音刚落,大片的马嘶霎时惊起,随即便听见刀剑相击的声音。商陆朝外头望了望,就见四面尘飞草伏,自家的车队与对面一行陌生车队打了起来,交战得十分激烈。这里是一处山道,少有闲杂人等,她见状立即反应过来对面车队主人的身份,“凭阑,你不会是要杀了大昭的相国吧?”“杀了做什么?既然还没打算与大昭开战,起码还得维持表面的友好不是?”她说罢便不再解释,待到刀剑声渐渐停了,才蒙了张面巾掀开车帘子迈了出去,一面清晰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商陆闻言看了一眼自家车队的扮相,这才明白过来江凭阑为何要叫大家此行伪装成山匪的模样。一刹间好似又回到那年冬夜初见,彼时的她和微生玦都是江凭阑手中的人质,而这女子大摇大摆劫了人家山匪的钱财据为己有,偏还一副替天行道的正义模样。那时候,这女子分明看似孑然一身,却拥有一帮足可将性命交托的朋友,因而天也不怕地也不怕。再后来,她越爬越高,终于如知微阁所预言的那样,成为了整个大陆谁也无法忽视的存在。金银、名望、权利、追随者,翻手为云覆手雨,可看似什么都有了的人却反而失去了人生中最弥足珍贵之物。这几年来,眼看着她一步步从深渊里爬出来,一步步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一步步把持住大乾的朝政……商陆知道,她身上那些淋漓带血可见白骨的伤口,其实从来没有愈合过。四下静默里,对面那辆被团团包围的马车内响起一个淡而疏朗的声音,“金银财宝俱在车内,但凡阁下有本事,尽管来取。”这语气听来淡漠,丝毫未有随从尽死,插翅难逃的慌张。江凭阑皱了皱眉,大昭那位年轻的相国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吗?如此,她可低估了对方了。她不动声色眯起眼扫了扫对方上百名随从的尸首,几个数过后霍然抬首,“退!”话音刚落,满地“尸首”齐齐复活,江凭阑这边撤退不及的人手皆被反插了一刀。惊/变刹那生,她却是笑着点了点头,眼底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又棋逢对手的快意。数百人说假死就假死,说暴起就暴起,竟连她也瞒过了,实在好手笔!“阿四,十三,列阵迎敌!”“是!”两方人马再度战到了一起,江凭阑静默立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紧盯着对面马车的车帘,继而在无数刀剑相击的杂乱动静里分辨出了……茶盏盖碰撞瓷杯发出的清脆响动。生死关头,那人竟还有闲心品茶?她的眉头蹙得更紧。大昭相国齐容慎,是年三十二,两年前而立之时被拨到了如今的高位,算是个权倾朝野的主。可大昭本身就是个傀儡政权,内里早便腐烂不堪,从下到上无一堪能之辈,这位年轻的齐相国也一样,手段是有些的,却该不足为惧才对。这也是江凭阑为何敢以这种儿戏的方式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可眼下,却分明不是她所判断的那样。对方似乎很有耐性,一口一口抿着茶,倒叫素来很沉得住气的她险些站不住了。这种感觉很有些似曾相识,两年多前打仗那会,她在亓水关外饮马河岸与假扮成皇甫逸的皇甫弋南对峙的时候,也有过同样不大寻常的焦灼。那一回,是她的情绪失常与判断失误致使粮草被截,大乾不得不因此提前撤兵,损失惨重。兵戎相对,你死我生,谁都有各自的立场,实则是不应掺杂私怨的,哪怕是哪一方利用了哪一方的感情,那也是被利用的那个心智不够坚决,怪不得谁。她本也不是爱计较的人,却独独将这一记牢牢记在心里,两年多来时时提醒自己,来日再见,必不能再输给那个人。她太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焦灼和反常了。她看一眼不分伯仲的战况,定了定心神,忽然笑着试探道:“不好意思,劫错人了,若是眼下与阁下道个歉,可还来得及?”茶盏“啪嗒”一声被轻巧搁下,“来得及。”江凭阑刚要再说,又听他道:“只须你将身上最值当的宝贝留下,今日之事便就此算过。”她一挑眉,“在下不过小小山匪一枚,怕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入得了贵人的眼,阁下想要什么?”她这头刚问完,一阵诡谲的大风忽自对向吹来,好似一双无形的手不由分说挑起了她的面巾。刀光剑影里,那人一字一顿淡淡道:“我想要你。”四面风声都似跟着僵了那么一瞬,一瞬过后,江凭阑垂眼看了看飘落在地的蒙面巾,随即打出一个手势,“停手。”训练有素的下属们收势极快,难分难舍的战局说止便止,而对方的人马竟也是一模一样的态势,仿若她那句“停手”连带也指挥了他们似的。在场数百人皆等着江凭阑有下一步指示,却见她只是一动不动垂着眼沉吟,似乎全然忘了眼下的情状。许久过后,她忽然蹲身捡起了那张面巾,“那就让我看看,阁下够不够格要了。”说罢她扬手,薄薄的面巾霎时便成锋利的铁片,朝对头飞射了出去。车内人霍然一掌拍案,将将触及车帘的面巾瞬间被绞了个粉碎。江凭阑动了动耳朵,笑道:“阁下好身手,不想竟还是个左撇子。”车内人示意旁侧的侍女替他掀起车帘,也跟着笑道:“倒并非如此。”江凭阑一眼看清车内情状,随即蹙了蹙眉。她出手试探,听声辨向,却没料到,那人从头至尾都背对着她,也就是说,他方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