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三日3

    血顺着刀尖向下流。

    一把把刀被拾起,破碎,散落一地染血的光点,那人濒死的呼吸混合着挥刀发出的破风声,刀鸣交织着刀鸣,碰撞连接着碰撞,困兽犹斗,拼一个鱼死网破。

    又一把刀碎裂了。

    那人向后退,随手拿起在之前的战斗中跌在地上的一把刀——拔刀出鞘,嗡鸣破空。

    那是三日月宗近第一次接触鲜血。

    飞扬的血花,刀身没入血rou的极端快感,从肋骨间划过直接碎掉心脏,每一层肌rou的触感鲜明直接。

    那人握紧他,做着绝地的反扑。

    但终究他的手松开了。

    终究另一把刀刺穿他的心脏,他的血混合着敌人的血,浸透了繁复的刀纹,烫到付丧神都要发抖。

    有人捡起了他。

    三日月宗近从那一刻开始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叫做战利品。

    后来的后来,他作为天下五剑之一被安放在博物馆,玻璃挡着他与那些从不久留的人,博物馆里偶尔会发生一些嘈杂和争吵,他看着,听着,却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你就是主人宝贝着的那把刀啊?不就是个没上过战场的东西么,好看又有什么用啊。”

    ——“带你出战?别闹了,主人的心思我们也配揣度?主人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乖乖做收藏品不就好了么?”

    ——“主人又不是让你生锈!他没有好好保养你么?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主人用哪把刀是你能管的?”

    其实一个武士往往有最称手的那把刀,但那未必是一把好刀。刀总是会碎,一把把刀拼尽全力保护着武士,即使他们并不是精工细作的名刀。

    真正精工细作的名刀却被供奉着,沉默着,与主人仅有的接触是刀剑的养护。他明白主人珍惜他,但这种珍惜与战场上的相伴完全不同。

    他想告诉主人,我能陪你战斗,我能保护你,我想见到真正的战场。

    但主人听不到。主人在养护后把他放回原处,同另一些备用刀一起。

    如果主人没有那么多刀就好了,如果只有我陪着主人就好了。

    但对一把刀而言,这不是太过自私了么。

    如果没有他们,如果主人不是在最后才拿起我——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三日月是惊醒的,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笑面青江站在他身边,靠着树,树荫覆在他们身上,“殿下昨晚没睡好呢?”

    是内番。三日月歉意地笑道:“麻烦你了……”

    脑海里有什么地方尖锐地痛着,一阵阵地刺激着思维。青江摇摇头,“这倒无所谓……只是很少见殿下偷懒呢。”他也坐下来,像三日月那样把后背靠着树,“这么睡其实不怎么舒服啊……”

    他一偏头,笑容里带着隐约的诱惑,“殿下……您笑一笑,如何?”

    三日月以为自己是笑着的。在他把唇角往上勾时他发现确实如此。青江颇为玩味地注视着他的动作,三日月很不喜欢他的眼神,“殿下,”青江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很高兴看到您这个样子。”

    能表现出来的话……也就开始愈合了吧。

    三日月轻眯起眼,没有去看青江,“谢谢。如果你喜欢……”

    笑面青江忽然一翻身,蹲在他身边,手按在他耳侧,两人形成一个颇为暧昧的姿势,“殿下,稳定自己的状态……愈合和发炎是两码事——”

    透过他的绿发,三日月看到审神者的身影出现在田边。少女睁大眼睛注视着他们,眸子闪闪发光。她误会了,一种尖锐的声音在三日月脑海里蔓延,她误会了。

    不能让她误会。推开他。他不存在就好了。

    “三日月!”

    少女的大声呼喊,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场景:握着刀的是他自己的手,被握着的是他自己的本体,刀刃上流着的血却绝不是属于他的。

    笑面青江脸色苍白地靠在一边,在他望过来的时候艰难地扯起嘴角,“殿下失控啊……值回票价了。”

    青江只吐出了这一句话,就靠在树上晕了过去。少女慌乱地拉起三日月,“……和我去手入室!”她的手在发抖,三日月抱起了青江,少女捧着他的本体,直到青江安稳地躺在床上、丁子油浸透了刀面,少女才微微松口气转向三日月,“青江惹你了吗,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三日月无法回答。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动手的,脑海里一片分不清黑白红的光点,他茫然地看着被涂上丁子油的青江本体,第一次无视了审神者的问话。

    “……下次注意一点啊,青江不是太刀,很容易受伤的。”少女叹了口气,摇摇头,“三日月你还是第一次对丸里的刀动手吧?”

    动手倒是常事,但那都是比试,公平,也没有人出杀招。至于刚才……似乎更像是他忽然出手,直接重伤了青江。

    “三日月?好啦,我不会因为这种意外怪你的。青江有的时候确实让人想揍他……三日月?”少女担心地晃着他的袖子,“他不会想硬来吧……青三日算什么啊?”她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裂痕,“好像也挺萌的……”

    三日月:“……”

    “如果是因为这个,”少女握了握拳,坚定道,“揍吧。”

    “主人。”三日月叹了口气,移开目光,“今晚能来我房间吗?”

    少女表情怪异,三日月没有解释,他的目光凝固在青江苍白的唇角,即使再怎样修复,有一些伤也不是松子油能够解决的。

    “这种程度的话,要先在油里泡一晚……”少女看了眼窗外,“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啊,那就没有青江的份了呢……走吧,三日月?”

    三日月顺从地起身,头饰的流苏晃动着,投下不安定的影子。

    “那么——三日月!”少女大刺刺关上房门,“要做什么呢?要我传授你女子防身术吗?呼呼哈嘿——”

    “主人,”三日月平静地开口,“可以强jian我吗?”

    少女的动作凝固了。

    “或者怎样都好……拥抱我,”他低声道,“麻烦您了。”

    “等……等等!”少女忽然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什么,“嗯……和之前隔了二十天,应该不会影响健康的。那么……”她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你怎么了?”

    “……睡不着。”

    “哈?”少女看起来在质疑自己的听力。“睡不着。一直在惊醒。很难受。”三日月在她身边站住,将她揽在怀里,他身上有种干净的露水般的味道,“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直在做梦,头很疼。”

    “等等……你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少女骤然开口,声音里透着紧张,“身上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很久之前有过一次。”三日月的声音发哑,他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在主……上一位主人刚死的时候。”

    “那应该不是我的cao作问题……”少女陷入了自我的世界里,“听起来更像是心病啊……三日月和心病,真奇怪的组合……呐,三日月,”她骤然抬头,“想被强jian可不能这么站着哦?”

    三日月发现她永远有让自己捉摸不透的办法,少女拉开门,“我去拿一下东西……你处理一下自己哦。”

    东西。

    这个词让三日月指尖一抖。

    不该这么做的。在伤害了青江之后,面对着审神者,请求这种逃避式的放纵。

    他的外袍跌在地上,衣料摩擦肌肤的感觉被放大,赤裸的躯体暴露在灯光中,他调暗了烛火,坐在床边,火焰的温度包裹着他。

    不该这么做。

    但已经这么做了。

    背德是一种极端的快感,让他心里翻腾起尖锐的渴望。

    逃开吧。远离自己的思绪,远离明明已经发生的事,像个懦弱的小孩子一样逃开吧三日月,仅此一晚。

    仅仅对着她。

    他自己取下发饰放在床头,流苏扫过细长的手指隐约地发痒。昏暗迷乱的世界笼罩了他,他的手指滑向自己的性器,慢慢抚摸着,低声喘息,指尖沿着柱身摸索,触碰凸起的血管,在顶端刮蹭,他完全勃起时审神者拉开了门,“那么——三日月?!”

    三日月抬起眼,少女提着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快速地闪身进屋,关紧门,凑到他身边,“三日月……你哭了?”

    在哭吗?

    不知道,耳边只有她的话语和自己黏腻的喘息,就像自己是一个无能的性爱娃娃,一具等待着被填满的躯壳,想要被触碰,拥抱,想要感受她的体温,想要拥着她入睡,想要让她用那些东西玩弄自己的躯体,想要清空思维不顾一切地呻吟。

    想要逃离这个妄图逃离世界的自己。

    “三日月?”少女担忧地跪在床上,拥住他的脖子,她的体温仿佛是安全的信号,三日月靠在她胸口,喘息着请求,“……cao我。”

    “三日月……我记得他们说不会上瘾……”少女在犹豫,但他不想听她的话。男子按住了少女,在少女扩大的瞳孔中,他压下来,急切地咬上她的唇,吮吸舔咬,唇齿相交,三日月磨蹭着她的身体,瞳孔里闪烁着狂暴的蓝光,金色月牙被衬得冰冷黯淡,他的目光早已失去焦距,少女推着他的肩,过了一会才勉强推开他,“三日月——我看你是想强jian我吧!”

    三日月喘息着,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排斥,他转而对付自己的性器,上下撸动,按压双球,绯色涌上他的脸,少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接着她把他扯过去,按在床上,掰开他的双腿,在没有润滑的情况下毫不怜惜地把一个按摩器一推到底。

    按摩器的顶端是尖的,可以起到撑开的作用,但这最多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形容。“不许动!”少女命令,她抓着三日月痉挛的大腿,向两边压开,“给我记住了三日月!一点都不美好,这种事不能上瘾!”

    三日月没有挣扎。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看着床头,无声地哭泣着。

    痛到极致,不知是后xue还是心口传来,无法反抗,只想逃离。

    真是懦弱的观赏刀啊三日月宗近。

    主人不带你,主人当然不带你,无用透顶的家伙,只会逃开的白痴,妄想着独占主人的自私鬼——

    甚至是被这些想法控制行动的莽夫。

    恶心透了。

    “三日月……很难受吗?”少女把那东西缓缓转动着,有治疗的力量传到他体内,再怎么疼也终究不是非常严重——危及生命那个程度——的伤,审神者总有治愈它的办法。“你没事吧……想吐吗?”

    想吐。但不是因为这个。

    更像是一直以来强迫自己忽略的房间角落里的毒花,终于把根茎遍布墙壁地板。

    被勒住,被撕扯,那毒花其实也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他被他自己碾碎。

    “主人,”三日月小声说,“毁掉我吧。”

    不然,也许我会摧毁你。

    少女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舔去他的泪水。她打开了震动开关,但调了低档,只有细密的抚慰般的触碰。他轻声喘息着,少女把他的手拉到他自己的性器上,准许他顺着本能握紧,上下爱抚;她蹭到他脑后,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双手从他头顶绕过,触碰他的脸颊和脖颈。她低着头,垂落的发丝像是柔软的墙壁,三日月只能看到她的脸,她黑色的温柔的眼睛,和她眼里的坚决。

    “三日月,”她呢喃般说,“我早就想毁掉你了。”

    但他们说的“毁掉”似乎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少女手里拿着遥控器,她把那东西按在他胸口摩擦,压过乳尖和胸肌的下缘,她的吻细密地落在他脸上,呼吸在她黑发圈起的范围中交换,他只能感到她身上难以形容的味道,混合着衣服的肥皂味和细微的汗液的咸辛味,又带着一种让他失控的甜蜜的味道,可能是浴液的牛奶味,也可能是刚才在手入室沾染的丁子油,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让他发疯的味道。他的腿不自觉分开,手指下滑按住那东西的末端,压入再拔出,模拟着抽插。一切感官都混乱成一团,光被黑发遮掩,少女调高了一档,他的低声呻吟和她的安慰交杂着,从声音到气息,以及皮肤温润的触觉,少女在他手臂上抚摸的纤细手指引发的电流般的麻痒,她为他带来的后xue的刺激,她允许的自我抚慰——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存在都交织在一起无法剥离,就像她的青丝混入他的鬓发,那是满涨到极端的拥有和安定。

    “三日月……喜欢吗?”

    再次调高了。他扭动着,像是在水里摇曳的鱼尾,流畅的肌rou线条展开又收紧,“喜欢……三日月……喜欢……”他的手从后xue移开,转而揽上她的脖颈,“主人……”

    喜欢主人。

    妄想。

    想要独占。

    自私。

    清空阻碍。

    你已经重伤了青江还不够么!

    “别哭……别哭,说出来……想什么就说出来吧三日月……”

    她拉下他的手,每一根手指都被触碰,十指相扣,十指连心。

    “喜欢……”他缓缓闭上眼,睫羽柔软地散开,轻声的喘息从他喉咙里泄出,“喜欢。”

    说不出口。不被允许。主人的存在即不容亵渎。

    “唔……”他选择逃进本能里,瘫软的躯体被填充,什么都不去思考,什么都不去注意,只要这样假装拥有就可以。

    “三日月……”少女的,温柔怜惜的声音。

    喜欢主人。

    为什么喜欢呢,因为是主人。

    因为是会为他们的受伤担忧的主人,因为是会为他们治疗的主人,因为是在他们平安归来后欢呼的主人 因为是会对别人洋洋得意地夸赞他们的主人。

    因为是温柔地抚摸着他,带他感受极端喜悦的主人。

    但说到底,是主人。

    “主、”三日月在高潮来临的时候低唤着,他眼前一片模糊的光点,少女握着他的手,他知道自己可以放任自己沉沦,“主人……”

    三日月喜欢主人。

    我爱你。

    男子甩去刀身的血迹,小心擦拭刀面后收刀入鞘,他眼里跳跃着战场的杀意,那是没有硝烟大炮的——

    我们的战场。

    寒光历历,刀鸣铮铮,手持利刃之武士矮身斜砍,血溅染襟,尸叠为勋。

    用人的生命与刀的生命累积,化作一个无意义的数字,铁血江山千古颂,黄粱一梦万人折。

    经历了战火又怎样,获得了战功又怎样,天下五剑威名赫赫,不也只是在博物馆沉默作被淘汰的过往。

    从没想过再踏上战场,从没想过再斩杀敌人,从没想过在另一个人身下释放,从没想过这样卑微地去在乎一个人。

    从没想过有新的主人。

    是梦也好,是幻想也罢,也许睁开眼依旧是博物馆冰冷的荧光灯,但这都没什么大不了。

    三日月宗近会保护自己的主人。

    直到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