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安欣开着他的小破车飞来单位,但是还是迟到了一会。到工位的时候,陆寒已经在那守着了。

    “怎么样?怎么样?昨晚你咋不回信息,也不接电话,我差点就想去找你了。”

    “昨晚睡着了,手机没电关机了…”安欣跟他打了个哈哈,总不能告诉他,因为高启强嫌他手机太吵。趁男人还没有把他和手机一起扔出家门,他赶紧把手机关了。

    陆寒也不太关心同事的睡眠时间,直接问,“那问得怎么样了?高启强有没有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说不认识王力这个人…”安欣皱着眉回想起昨晚,“但是在我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态度就变了…”

    昨晚他被高启强吼了之后就有点脑子嗡嗡的,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点可疑。

    “我感觉他是认识王力的,而且还因为什么事情生他的气。”

    为什么生气呢?无非是利益纠缠,那既然这样,肯定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再仔细查一下王力经手过的项目 ,所有项目,不仅是强盛集团的。”安欣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高启强以前在鱼摊的时候,没事就很喜欢看着玻璃缸里的鱼。它们就被困在一块小小的地方,没有他给喂食、换水、供氧,就算让它们呆在水里,这些鱼也会死去。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他享受鱼儿们在他的呵护下变得生机勃勃的样子。他也享受,给它们开膛破肚时,手上挣扎到无力的感觉。

    “强哥,法院的人已经到公司了,您看……”唐小虎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

    垂死挣扎而已,高启强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查吧,你哥那里的钱清清白白,用来投资项目怎么了。”

    不知道哪里冒出一波人联名举报唐小龙违法放高利贷。唐小虎见他是这番语气,知道他早有准备,心中才稍稍平静下来。

    “我一向很少管你们,但这次以后让你哥少搞这些东西。”纯纯给人送把柄。

    “谢谢强哥,我哥那边我会跟他说让他先避避风头。对了,市局刑侦支队的人也来了,是安欣和那个叫陆寒的……”

    高启强皱了皱眉,倒茶的动作一顿。

    “听说是因为催债时差点闹出人命,也通知了市局那边,只是不懂为什么是刑侦支队的人来……”

    高启强从来没有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只要他想,他们什么都查不出,只是被盯上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陆寒的话,打个电话就能让他离开刑侦支队,至于安欣……

    “你把前段时间我让你查的东西拿给我。”他对唐小虎说到。

    这条小鱼那就先让我来养着吧。

    “陆警官、安警官,真的是辛苦你们了。”他们这一呆就呆了一天,法院的同事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他们这里也是没什么进展,高启强一整天都没有露过面,倒是让黄瑶来接待他们,她虽然还没毕业但已经在公司实习很久了,现在已经轮岗轮的差不多了,公司上上下下还算清楚。

    “现在也不早了,忙了那么久,我请你们吃个饭吧。”黄瑶对他们说。

    “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陆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把资料收好准备离开。

    安欣摇了摇头,“我也不用了。”

    黄瑶见状,换了个说法,“欣哥,那么久没见你了,今天还麻烦你们那么久,我不请你吃个饭,等会我爸知道了他要骂我了。”

    提到高启强,安欣就有点犹豫了。黄瑶很少回高启强那,他也只见过她一两次。安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关于高启强的一切他都想了解,特别是这些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家人。

    “那也得是我请你吃吧,你还在上学呢,我可不好意思压榨学生。”

    “都行都行,既然欣哥那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见安欣松了口,黄瑶笑眯眯地说到。

    在门口安欣跟陆寒道了别,正准备开车带黄瑶去提到的餐厅吃饭,黄瑶的手机就响了。

    黄瑶看了一下手机,马上接了起来,“喂,晓晨哥?”

    “瑶瑶,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晓晨喝醉了。”电话那头的女生听上去有点着急。

    “晓晨哥他怎么了?”高晓晨经常跟这群朋友出去鬼混,黄瑶见过他们几次,他们也认识她,只是高晓晨不喜欢带黄瑶一起玩。

    “你哥他喝醉了,一直在胡言乱语,说什么要去杀人的,现在我们看着他,你快过来把他带回家吧,我怕出事。”他们也不知道该联系谁,只好打电话给黄瑶。

    “姐你们在哪?我现在马上过去。”黄瑶急忙说。

    “就在上次我们吃饭的那个海鲜大排档。”

    黄瑶挂了电话,坐在主驾驶的安欣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出声安慰她道,“你别急,我跟你一起去,那个大排档在哪?”

    黄瑶给他指了路,他们赶到时,高晓晨还在不停灌着酒,抓着身边的人说个没完。

    “那个叫蒋天的他算个毛,敢动我们家,居然还敢动我妈。”高晓晨非常激动,“我要他加倍还回来,我现在不能杀了他,我还不能杀了那个叫王力的?”

    “哥!”黄瑶喊了一声打断了他。

    “黄瑶?你来这里干嘛?”他抬起头,还能认得清人,“你是…那个警察,叫安什么来着?”

    “哥,你喝醉了,我们回家吧。”黄瑶上前把他扶起来。

    “你以为你叫警察来我就怕了?”高晓晨很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小声嘟囔道,“你这个小警察,就算我把王力怎么样了,你也做不了什么……”

    “别喝了,我们走吧。”黄瑶怕他再胡说八道,提高声音盖过高晓晨的,“姐,他的车你们先开走,等他醒了再找你们吧。”她一边搀着他一边跟那群人告别。

    喝了酒的人死沉死沉的,两人只好架着高晓晨,往车那边走,他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

    摇摇晃晃的感觉让高晓晨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刚喝的酒后劲上来了,一晃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啊!”污秽物溅到了一旁正在吃饭的女生,吓得她尖叫着躲开。

    “你怎么回事!”跟女生同桌的男子站了起来,指着他大声吼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黄瑶赶紧上前跟人道歉,“有没有弄脏你的衣服?”

    女生站起来拉着男子,劝到,“没事的哥,我就是被吓着啦。”

    男人一看就是个暴脾气,两口酒下肚,就想着替人出头,“你马上给她道歉!”

    高晓晨晕晕乎乎的,但是嘴上也还是贱得慌,“我给她道歉?”瞪大眼睛毫不示弱地对男人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让我道歉?”

    “我管你是谁,今天你不跟她道歉,就别想走!”说着就抓起了高晓晨的衣服,恶狠狠地说道。

    “妈的,别动我,信不信我一……”高晓晨把手伸向后面摸索着什么,但是话还没说完,安欣上前把他们拉开了。

    “兄弟,不好意思啊,我弟他今天喝多了,说话没个分寸,我替他给你道歉。”他好声好气说道。

    男人也不是真的想打架,既然安欣给了台阶,他也顺势下了,“呸,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你他妈说什么?”听到这一句话,高晓晨挣开了黄瑶,冲了上去,“你他妈再说一次!”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cao你妈!”男人被打了一拳之后,反应过来,马上挥拳向高晓晨打去。

    安欣眼疾手快将男人抱住,“别打了!”他转头示意黄瑶赶紧把人拉开,“快走。”

    但是男人还是不依不饶,又转换目标,向安欣打去,安欣堪堪躲过一拳。同桌的两个人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欺负,也起身围了过来。

    “我是警察,你现在住手,我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安欣不得已亮了身份。

    “警察?”男人嗤笑了一声,“警察同志,你看看现在是几比几?我会怕你?兄弟们,给我打。”三个人冲了上去打成了一团。

    幸好黄瑶跑出去找到了巡逻的民警。他们看见有人来援救,想逃跑,安欣拼尽全力,把一个人制伏,拷上了手铐。安欣虽然是练过的,但是面对人数的优势,还是落了下风,身上挨了不少拳。

    “欣哥你没事吧?”安欣脸上被打了一拳,嘴角还流了点血,黄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没事,先去派出所吧。”身上酸痛得很,但还是能动,还好刚才没被他们的酒瓶子砸中,不然自己可能现在已经晕倒了。

    到了派出所,高晓晨喝得多,被带去了醒酒室,安欣则被带到了医务室包扎。

    高启强到派出所时,安欣正好录完了笔录出来。

    “安欣,你没事吧?”高启强看见他肿起来的脸,着急地问到。

    “没事,一点小伤。”看着高启强关心他的样子,安欣突然觉得这伤受得还挺值得的,对他笑了笑说。

    高晓晨酒醒了后,又是录笔录又是调解的一套流程下来,他们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了。期间高启强跟他说让人先送他回宿舍,但是安欣执意要陪着他。

    回到家后,高启强瘫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疲意让安欣看得心疼。

    “那么晚了还送我们回家,真的是麻烦你了。”

    年轻人有点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这都是我该做的。”

    “对了,刚好我这有些东西要给你,可能对你有用。”高启强突然想起了什么,拿来了一小沓材料。

    安欣拿过翻看了一下,神色凝重起来,“这是……”

    “这是王力的妻子与京海一家公司的转账记录。”上面显示就在这两年,这家公司频繁向这个账户打入了多笔汇款,数额还不小,但是最近的一笔已经是几个月前了。

    “这个公司是蒋天手下的,虽然挂的不是蒋天的名字,但是你一查就知道了。”

    安欣皱着眉看着这些资料,“还有下面这个,几个月前供电局给一家工厂开的停工整顿通知,这家工厂也是蒋天的。”转账记录也是在这个通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安欣从来没有想到王力还跟蒋天的沙海集团有牵连,“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的?”

    “我有我的门路,你跟我说了王力这个人之后,我就让人去查了一下。这只是一小部分,给你提供点思路。”

    确实他们在京海集团也没有查到什么,也许真的是他们努力的方向错了,“谢谢你,老高。”这点资料给他们打开了另一扇门。

    “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要不是有你在,这小子指不定给我惹出什么祸来。”提到高晓晨他又开始头疼起来,还好今晚黄瑶给他打电话打得及时,才让他有时间联系人,不然在他身上搜出的东西够他处理一顿的了。

    这一句谢谢让他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本来就乐于助人,特别是当上警察后, 帮助他人简直就是他的天职,从小到大听到了无数声谢谢,但高启强这一声感谢,却对他有一种非凡的意义。

    一直以来他在孟家、安家都是以年纪最小的孩子来照顾,并不需要他为他们分忧。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作为家庭中的一员,来帮助自己的家人,第一次感受到家庭责任的重量。

    面对眼前疲劳的男人,他多想再靠近他一点,给他再多一点可以依靠的肩膀。

    安欣再也忍不住这几天埋在心里的话,他坐到了高启强旁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对他说,“老高…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安欣能感觉到自己脸和耳朵迅速的发热了起来,越说越小声。

    “你什么我?”

    看着高启强懵逼的表情,安欣又赶紧补充到,“我喜欢你,不是普通的喜欢…是……是情侣之间的喜欢……”

    高启强确实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安欣见他没反应,继续红着脸跟他解释。

    “那晚我们…那个什么,回去后我想了好久,想起我认识了你之后的这段日子,你一直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才发现我对你的心意……”

    “我知道现在你可能还不能接受我,但我还是想对你说……”安欣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应该也……不讨厌我,而且你现在也没有对象……我想你能不能跟我交往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