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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明明是一直在他身边的人,现在能想到的又只是这些零零碎碎、词不达意的喃喃自语。阮奕突然明白过来,眼角倏地紧绷:“你不和我走?”何楚的侧脸好似一块雪白的软玉,五官秀致静美,被什么夺走了应该有的温和神色,空白的脸上很茫然。何楚肯定是爱何辛的,他那么想要一个家人,他怎么会舍得?就仅仅是不想和阮奕在一起吗?阮奕浑身的肌rou都僵住了,他身上自持的冷静片片剥落,手臂收紧揽住何楚的腰,失控让他几乎没有办法马上做出更好的反应,又问:“你舍得他?”何楚纤长的眼睫一颤,眼中神色哀戚,他舍不得,可是跟着阮奕走,那何辛的身份不是更尴尬难堪?何楚从一开始就明白,就算自己一直尽最大的努力让何辛和其他小孩一样,却也还是无法改变某些事实。现在阮奕要带走何辛,何楚只能安慰自己,何辛起码能过得很好,只是不在他身边,或许阮奕心情好,他也能去看看他。何楚放下剜rou剔骨一样的疼,让自己冷静地和阮奕谈条件,但是阮奕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硬邦邦打断他:“你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我们今天就回去。”何楚在他箍紧的怀抱里,安静站了一会儿,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到底要干什么?”然后似在喃喃自语,“你有这么恨我吗?”让自己变成他最厌恶的那种人,又把自己那么小的儿子亲手送上耻辱的位置。阮奕浑身僵硬如铁,手背被guntang的泪烫得一颤。阮奕从不相信感情,他不被爱也不需要爱,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假装自己对感情是投入的。所以他一直像一个精明冷血的商人,每一步都算得清楚,其中利益得失也都在掌控之中,只要最后的结果是他想要的,中间失去的都只是算一种付出的成本。何楚什么时候变成了例外,他已经不记得,但就算是这样,他给何楚的感情也一直都是强势掠夺的,他拿捏着何楚的软肋,也消耗着何楚对他仅剩的感情,在圈占何楚的战场上少有心软和退缩。现在像是被何楚身上的骨头硌得太疼,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也无法站在自己高傲绝尘的高台上,凡俗的痛和惧在一瞬间淹没了他。何楚被阮奕抱得太紧,有些发疼,阮奕的动作,还有他们超高的契合度泄露了一丝Alpha波动的情绪,何楚听到阮奕胸膛挤出的颤抖声音:“楚楚,跟我回去吧。”阮奕在求他。原来他也会怕。这句话每个字都带着guntang的血,从阮奕胸膛挤出,沉得让人接不住。夏季的白天长,现在外面都还是一片亮白,太阳似乎也没有要落下去的样子,就是没有阳光照进这里,房间里安静得有些冷。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还有一道稚嫩的声音:“爸爸,你们在做什么?”阮奕松开何楚,转身看向何辛——毛茸茸的头发睡得蓬松凌乱,脸蛋上带着浅浅的红晕,小手揉了一下右眼,仰头困惑地看着阮奕。阮奕半蹲在他的面前,手掌轻轻托住他稚嫩幼小的身体——他身上有着和何楚一样温和柔软的香,阮奕对着他的眼睛,说:“方方,我是爸爸,我来接你们回去。”因为何辛有一个不怎么会隐藏自己情绪,也不够心狠的父亲,所以他对阮奕的话不算意外,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时迷糊的神色去拉何楚的手:“爸爸,是真的吗?”何辛是何楚最大的软肋,他那么小又那么无辜,何楚畏手畏脚,不敢去看,也不敢摇头。何辛离开何楚身边时间最长的时候,是他动手术住院的时候。何楚还记得何辛动手术前一晚,自己整夜没有合眼,一直抱着何辛。早上护士来抱何辛的时候,何辛还睡得很香,离开何楚怀抱的时候他就醒了,一直看着何楚,好像在奇怪为什么爸爸把他交给了别人。何楚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一定很吓人,好几晚没有休息,眼睛通红脸惨白,方瑜恩偷偷去哭了好几次,他一次都没有。最煎熬的四个小时结束的时候,何楚真的虚脱了,耳鸣眼花,什么都看不清楚,也听不见,只是对人笑。他已经麻烦了别人太多,不能再露出不勇敢的样子,所以每次都是他在安慰别人,好像他一点都不怕。等待把时间的流逝拉得漫长又清晰,在等着何辛从PICU出来的数十个小时里,何楚时不时就去等候区坐一会儿,有时候是半个小时,有时候是两三个小时。何楚很早就知道没有能看到苦难的神佛,那时候却又一次一次地虔诚祈祷。等到可以去探望何辛的时候,监护室只能进一位家属,何楚穿着无菌服去探望何辛,他轻轻地握着宝宝的手,不敢用力,明明撑过了最难熬的时候,却又像是刚刚走过很长的一段路,泪水潸然。何楚俯身想要把何辛看得更清楚一点,眼前又一片模糊,好似离自己的宝宝越来越远,他慌张弯腰伸了一下手,“咚”地闷响了一声,脑袋剧痛,让何楚醒了过来。何楚坐在地上,后知后觉捂着自己刚才从沙发上摔下来撞到的额角,茫然看了一下周围,他一周前就回到了阮奕以前住的地方——这里一点都没有变,连家具都是何楚记得的样子,一切都是崭新的,空而安静。窗外是朦胧的天色,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何楚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下时间,下午六点十分。他去卫生间洗了一下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干燥惨白,眼窝深而泛青,显得眼睛突兀地大,血丝浮在白眼球上,像一只苍白虚弱的饿死鬼。他去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一个人坐在餐桌上的时候,想着何辛这个时候有没有吃晚餐。唉。何楚胸口起伏了一下,把桌上的东西都倒掉,碗放进洗碗机里,去了琴房——这是阮奕后来从他的健身房里隔出来的,有一面落地窗,有隔音壁、琴架,还有许多纤弱的酢浆草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而何楚的那把琴还好好放在琴架上,被保养得很好,拉一下,音色依然纯净,很明显这几年阮奕专门找了人帮他暖琴。失去何辛的钝痛彻底压垮了他,他也没有分出心神去怪阮奕的残忍,只是平平静静活着。就是过了这么几天,他还是不明白阮奕要做什么,阮奕布置的这一切只让他感到不解。晚上十一点,何楚坐在琴房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身后有人推开门,他被打开的灯晃了一下眼睛,就从落地窗里面看到了阮奕的身影,悬在外面浮华的夜景之中。阮奕走过来,看了一眼放得好好的琴盒,和没有翻开过的琴谱,问:“没有练琴?”阮奕把他带回来后,就像他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