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06
却不知道为什么,徐哥。”林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咫尺之外的身影,发梢的雨水从脸上蜿蜒淌过。他呢喃着,不知是说给面前这个伫立不动的男人听,还是说给当年那个满身狼狈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真的从那间厂房的门后看到为了我赶来的你,我心里……却只剩下了迷茫和痛苦。”徐新一声未发地静立在被微光照亮的雨幕后。映在身后的人眼中,却犹如是在这漫漫长夜中的一盏孤灯。林安的声音突然沉寂了下去,稍作停顿后,方再度沙哑地响起,“……所以当上午在医院你跟我说,这么多年来我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的时候,我真的……想不出能有什么借口和理由去为自己辩解或反驳。”林安说到此,慢慢垂下了视线,怔怔对着地面频起的涟漪,凄然说道:“因为原本这些,就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甚至于这样的我,其实连伤心失望的资格或许都不该有。因为哪怕直到现在……我也都还在自欺欺人地演着,幻想着,企盼着我对你的伤害早已不复存在,而对于过去的种种,你也并没有太多愤怒,更不会再在意,那些在我眼中连正视都不敢的过错,在你的心里,也许就只是一段不值一提的插曲……”徐新静静听着,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却仍旧没有任何表示。林安也忽然不再说下去,像在无声等待着什么。静默伴随着淅淅沥沥逐渐小下来的雨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良久,才听始终沉默以对的徐新开了口。“你在这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林安没有回答。徐新望着面前车窗上倒映出的模糊影像,又静了片刻,尔后像是笑了笑。“我已经说了,林老师,”徐新略一停顿,同时深吸了口气,语气从先前的疑惑嘲讽转为了漠然冰冷,“没有意义。”说罢伸手扣住了身前的门把,道:“……别再白费力气。请回吧。”却刚将车门拉开了一条缝,身后的声音便又紧追而上,“我知道。”林安似是对对方的反应早有准备,却仍是难掩失落之情,喃喃又重复了遍,“我都知道……”语毕黯然地重新将目光抬起,对着徐新的方向讷讷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也早就该清醒……”说着又露出个惨淡的笑来,低声续道:“厌恶仇恨一个人的滋味,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也更早经历,又凭什么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这么多年来都耿耿于怀无法忘却的东西,你却能那么轻易地就舍弃?”林安呢喃着,“所以我今天来,也并不是为了再挽回什么,我只是为了……只是为了……”却不知什么原因,从始至终都略显低迷克制的嗓音,到这一刻却忽然难以克制地染上了一层哽咽和激动。徐新没再打断他,只默然不动,等待着身后人的未尽之语。又过了片刻,身后的声音终于勉力恢复了平静:“为了再见一见你。也为了……再给自己最后一次能向你彻底坦诚的机会。”一顿,又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泪光道:“……徐哥,我不想在今晚过后,今晚过后……我们之间……还存在任何的伪装,或欺骗。”林安说完,眼中的悲怆慢慢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较之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为浓烈的温柔和依恋。他痴痴望着仅咫尺之距的挺拔背影,目光借着微弱的灯光,将对方的轮廓细细描摹。许久,才张开口,再次低低叫了声那个深藏于心底的名字。“徐新。”神情肃穆得仿佛在做一场无声的告别。徐新握住车门的手在这一声轻唤中蓦地收紧,数秒后,心跳随之在这短暂的静谧中猝然狂跳起来。林安目光闪烁,嘴唇微微嚅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就要倾泻而出,却在最后一瞬,只微弱又克制地转化为了三个字:“对不起。”而后又如释重负地微微一笑,又轻声道:“还有……也谢谢你。”最后这几个字犹如一记重击,猛然捶落在徐新的心口,迫使他呼吸猛地一滞后,脑中出现了短暂且莫名的混乱。徐新死死压住骤然在胸腔间翻涌的心潮,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才强自从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却在冷静下来没两分钟后,又忍不住压着嗓子问了句:“……谢什么?”回答他的,却是连风声都消失了的一片寂静。徐新这才发觉,这场又急又猛的冬雨,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停了。他顿了顿,忽然间,像是遽然感应到了什么般,霍地转过了身去。却见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广玉兰下,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交错的光线中,只余下一把被安放在树下,正对着自己的黑色伞顶。而那个几分钟前还固执地站在灯下不愿离去的瘦弱身影,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在不远的路口处缩成了一抹模糊不堪的剪影。徐新晃了晃神,对着空荡的路面一动不动地看了好半晌,方重新坐回到了车里。刚被一场夜雨扫荡过的街道,如同刷上了一层新漆的浮雕,在路灯的拂照下幽光闪动,焕然如新,而不时从窗口灌入的凉风,亦将心头乍起的热潮逐渐扑灭,让那徘徊在脑中还未及散去的人影乃至声音,都仿若一场凭空出现,又兀自消逝了的幻觉。于是连同这晚所发生的一切,也都似乎沦为了一场荒诞诡谲的怪梦,经由第二天的日头的一照,便全数化作了无可捉摸的幻影。林安没有再出现。不论是在那葱郁的树下,竹园的门前,还是生机勃勃的怀德路,亦或人声鼎沸的红梅园……所有对方留下过的痕迹,似乎都在日月的轮替中,被一只无形的手快速且无情地抹去。半个多月过后,陈建良不无遗憾地捎来了那人正式离职的消息。“从递交申请到批准,也就几天的功夫,从来没见教育局效率有这么高过。”末了又摇头叹息着:“唉,是真可惜,这一个月前X中才刚评出来受欢迎度最高的教师,他带的两个班,百分百的投票率,堪称史无前例,又刚协助策划了开放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是想留也没法留啊……”陈建良在电话里颇为惋惜地感叹着:“您是不知道,他们班的学生知道他要走,一个个儿的,前赴后继地都往我办公室里跑,还自发搞了个什么联名的签名信送到了我办公室。葛校长都气笑了,升旗会上亲自上阵,在司令台上把他们班领头的和代班主任点名批评了顿,说他们好好的学习不高,尽在学校里拉帮结派搞个人崇拜,引导不良风气,差点就吃了警告处分。”彼时的徐新正坐在马佳琪的对面,灯光掩映下,对方正百无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