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来长衣入端门,霜天见晓感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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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五年六月十二,楚帝姬瑜崩,年七十七,谥昭烈。六月二十,太子应道践祚,改元初平,时帝年幼,梁太后亲诏宁亲王姬琥辅政。初平五年,太后薨,帝亲政,诏曰琥“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仁爱勤政,于天下万民大有裨益”,加食邑三千户;宁亲王府世子别情加梁王,与郡王同仪。 初平九年,宁亲王正妃宋氏琼枝殁,时梁王一十九岁,悲怮泣涕,三年不止,乡邻莫不感其孝,朝廷内外人皆赞之。帝为之动容,加靖梁王,与亲王同仪。 十一年,宁亲王薨,年七十九,靖梁王袭父爵位;十二年元月,夺情加中府折冲都尉,奉旨入宫受封。 十二年四月初三,靖梁王仪仗入皇都长安。 ** “宣,靖梁王觐见——” 姬别情从轿子上下来,让侍从稍稍整理朝服,上次进宫已经是四年多以前了,颇有些不习惯。侍从正要报上,宫门忽然打开,两队宫人齐刷刷地迎上来,领头的正是大内总管常万山,提着拂尘趋步而来,面露焦急:“王爷!” 姬别情拱手欲行礼:“臣——” “殿下哎,您别讲这礼数了,今儿陛下等着跟您一起用午膳呢,等一套走完,晚膳也来不及了,”常万山赶忙伸手搀扶,“快请进来,陛下说了,殿里没外人,只有您和陛下俩人。” “这多不好,”姬别情面露难色,“让朝臣知道了,免不了参我一本。” “该有的明儿补上就是,今天可还没告诉旁人呢,参什么参,”常万山叹道,“您就是太规矩。” “皇兄现在何处?” “在御书房,咱领您过去。” 姬别情将腰间佩剑解下来交给侍卫长叶未晓:“你们回驿站等我,不必来接。” “是。” 既然不讲觐见之礼,那便应当是私事,姬别情稍稍放心,虽拿了个“折冲都尉”的头衔,许是虚名,姬应道还不想让他带兵;但收到敕旨时又难免生疑,近年来大楚边境常有夷狄sao扰,甚至西北两座城池已被侵占,朝廷却并没有大举动兵的意思。 此番前来,这头衔必然不是白拿的。 “陛下,靖梁王候着了。” “请进来。” “是,”常万山推开了门,后退三步让开门口,“殿下请。” 姬别情跨进门去,正欲行礼,姬应道从书案后面绕过来,险些被脚下密密麻麻的折子绊一跤,姬别情赶快去扶:“皇兄。” “免礼了,”姬应道站直身体摆摆手,“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不必讲这些虚礼。” “是啊,有四年多了吧,”姬别情环顾书房四周,除了折子还是折子,“皇兄这么忙,还召见臣,实在受宠若惊。” “就是因为忙才叫你来,”姬应道摇摇头,年方而立,鬓角却已见白发,“你若不来,朕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姬别情表情微妙:“皇兄这话言重了。” “你来看看就知道言重不重,”姬应道苦笑,“来。” 姬应道比姬别情身形矮一些,肩膀稍窄,和常年练武的姬别情相比,有些病恹恹的。他引着姬别情到书案边,随手拣起一本批过的折子丢给他:“你看这写的是什么东西。” “西北边境屡遭强敌,望朝廷支援,”姬别情看看上头的朱批,“怎么,皇兄以为不妥?” “朕也不是不想,可如今的确毫无办法,江南水灾祸及三郡,大量兵力都屯扎在各处救灾济民,兵力本就不足,前几个月朕派了两万人去,”姬应道越发头疼,“结果节节败退,反让出一座城去。” 姬别情试探道:“或许可以起用些老将?” “还都在路上呢,前线只有军饷催得紧。” “这也难免,粮草不先行,拿什么来打仗呢。” “朕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如今这样一点战事也焦头烂额,”姬应道面色更是难看,“朕本想起用邓老将军,却说卧病在床已久,只有他儿子邓文峰来,不得已又起用宁毅将军,现在他还没到长安,等他带兵到前线,少说也得三四个月。朕如今四处寻觅可用之人,你在孝期,本不该把你叫来,可朕也没有法子。朕记得你幼时便熟读兵法,当今局势,你如何看?” “皇兄抬爱,”姬别情后退两步弯腰拱手,“臣未曾亲临沙场,说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不堪大用。” 姬应道坐下来:“你不必谦虚,只管说想法。” “既然宁毅将军已在路上,臣以为他的想法更重要些,至于臣的想法,”姬别情顿了顿,“所谓兵贵神速,如今我们已经失了先机,不能硬来,那便智取,所以朝中更不可无人,不如多收集些意见,再综合选取合适的。” “他们只会在早朝上吵架,有几个拿得出主意来的。” “太学生呢?学子血气方刚,或许能打开思路另辟蹊径。” 姬应道抬头,疑惑道:“你认真的?问国子监的学生?” “有何不可,臣也在国子监读过书。” “可是……” “事态紧急,有总比没有强,”姬别情道,“皇兄如是不介意,臣愿为您走这一趟。” 御书房中沉默许久,姬应道终于点点头:“确实有些道理,而且朕不便直接出面,但你新晋折冲都尉,问一问也不会有人生疑。朕不想让朝中众人觉得——觉得朕手足无措,任凭夷狄宰割。” “皇兄考虑周全,朝中稳定,才能安军心。” “那朕等你的消息,先叫人传午膳吧,我们就在这吃。” 姬别情应声,转身到门口去叫常万山传膳,御书房门外果然除了这位掌事大太监之外便再无旁人。他缓缓关上门,面色稍稍阴沉,不久恢复如常。 “待会儿就送到了,”姬别情回到姬应道身边,弯腰一个个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折子,“皇兄先休息片刻,臣帮您整理。” ** 国子监无人不晓姬别情的大名,姬别情为母亲宋氏戴孝时,时任国子监祭酒还专门给他写了篇赋,到现在还是各位主簿助教人手一份,听闻真人要来,便赶忙开始四处洒扫布置。 “祁大人,您不去?” “去什么,”祁进翻开手中文章的下一页,用笔在上面圈了两处,“下午还有一次课,这文章再改不完,可就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那可是圣上亲封的靖梁王,虽不是圣上的亲兄弟,可这么多年书信往来,比亲兄弟还亲,”同为太学助教的吴坤又凑近了点,“您都在这两年了,不升不降的,这么好一个机会……” 祁进无奈地放下笔:“真的不去。” “这……” “若是张主簿问起来,你就说,”祁进想了想,“你就说——” “就说你染了风寒,”吴坤撇撇嘴,“这理由用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没完没了地用,你当主簿大人傻?” 祁进又低头继续看文章:“没关系,他一直都当我傻。” 吴坤劝不动,只好自己整整衣冠,惋惜似的一甩袖,转身大踏步出了门。他也不明白,祁进出身不差,嫂子又是当朝皇帝的meimei阳城公主,一个皇亲国戚怎么就能倔成这样,整天裹在灰扑扑的低阶官服里头,白瞎了这副好模样。 “王爷,这些是废稿,没什么可看的,”招待的太常博士紧紧跟在姬别情后头,“前任祭酒大人给您写过一篇赋,不知道您看过没——” “主簿张珞山何在?” “臣在。” “这文章是谁所作,”姬别情将文章递过去,“紫虚居士,没写真名,这行文相当老练,不像是学生写的,丢在废稿里头,着实可惜。” 张珞山听到“紫虚”二字,心下一惊:“回王爷,此人是从七品太学助教祁进,初平十年凭运气登进士科,但实为庸才,不值一提。” 姬别情一挑眉:“这文章所述‘建言十二事’,于当今朝廷局势,可谓一针见血,若这等文章都只能是国子监的废稿,不知什么样的好文章才能入得了主簿大人的眼?” “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您有所不知,”主簿小声道,“这位祁大人心直口快,说话实在是不中听,今年他才任官第三年,没少送这样的折子上去,少说被退回三十来次,惹得丞相大人很是不快。他现在是不上折子了,可也没人敢用他。您看了他的文章,不好便罢了,觉得好也不必说,万一……” “他父亲可是黄门侍郎祁平章?” “正是。” “既然如此,为何不求家族荫庇,要在这里做个从七品闲职?” “这谁知道,许是他爱教书吧。” 姬别情又低头看看手里的文章,这等才华做一个太学助教,实在可惜,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丞相,身为皇亲国戚,旁人都要礼让三分,怎么会动不动就打回他的折子。 “王爷?” “本王口渴,”姬别情清清嗓子,“可否讨一杯茶?” “是臣安排不周,这就去。” 趁着张珞山转身,姬别情迅速将文章折起来塞进袖子里,若无其事,随后便被引到正厅去,听博士们对局势的意见了。只是脑海中始终是那篇刚正有力的文字,许久没有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