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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左腿微旋,从栏杆上跃了下来,大步来到刘嬷嬷身前,“啪”的一声捏住盒盖。手指微提,盒盖立刻被打开,而匣子却一丝一毫都没有被破坏。竹匣里,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只竹叶编就的蚱蜢,虫首正对着他的眼睛,栩栩如生的样子。蚱蜢之下,尚压着一方绢纸,似乎写着什么。一把捏起那只蚱蜢,锦衣少年凝目朝绢纸望去。只见素绢之上,写着十个清隽的蝇头小楷: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瞪着那方素绢,两撮火焰“噌”地从少年的眼中燃烧起来,衬着眉间朱色的印记,分外的夺人心魄。“哼!”夺过刘嬷嬷手里的竹匣,锦衣少年恨恨地念道:“好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头!”从小身份尊贵,又天资聪颖,只有他戏弄别人,何曾被人这样戏弄过。竹蚱蜢,这种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算是给他的见面礼吗?只听“啪”的一声,竹匣被用力地掷出去,碎了一地。而那方素绢,和竹叶蚱蜢,则被锦衣少年牢牢地攥在手里。“小王爷这是迁怒?”低柔的语声响起,带着淡淡的凉意,仿佛和冰雪融在了一起。锦衣少年心头一跳,蓦然回眸。一缕青色的衣角映入眼底。顺着衣角望上去,他看见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而那双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神采,正静静地望着他。“泱儿,还不见过先生。”一语点破那人的身份,王后徐徐说道:“往后,穆太傅便是你的老师,泱儿要好好随他学习文武之道。”却仿佛没有听见王后说话,锦衣少年只顾紧紧地盯着那人。当风而立,只一袭简单的青袍,却已夺尽了冰雪的颜色。仿佛这天地间,只剩那抹淡淡的青碧。那人淡淡而笑,风过处,拂起他漆黑如墨的长发。许是雪光映着青袍的关系,那墨般的长发,又似乎幽幽透着碧色。“泱儿,可听见本宫说话?”王后轻咳一声,提醒道。缓过心神,锦衣少年站直了身子,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泱儿拜这位先生为师?”“泱儿不愿?”“非是不愿。”锦衣少年摇了摇头,接道:“只是,要当泱儿的老师,光凭打开竹匣一项,是不够的。”“小王爷的意思?”那人淡淡地问道。望着那人波澜不兴的眸子,锦衣少年弯眉一笑:“要当泱儿的老师,需过得泱儿三关。先生已过了第一关,想来其他两关,也必能顺利通过才是。”“想要得到小王爷的认同,看来大不易呵。”那人微一沉睫,静静接道:“不知第二关是……?”“泱儿前曰得一棋局,绞尽脑汁而未能破解,请先生指教。”折下一枝梅花,花枝扫过雪地,片刻间雪地之上,便已纵横交错地摆下棋局。随着一个个棋子的出现,棋盘上波涛汹涌,尽是金戈铁马之声。最后一个棋子画下,那人只觉一阵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好!”那人赞了一声,却又叹道:“只是你小小年纪,便摆出这样凶险的棋局,终是……”然而话到一半,却未曾说下去。“请先生破局。”锦衣少年退后一步,道。将棋局画在雪地之上,正是大大增加了破局的难度。如今雪势虽小,却仍在下个不停。若一个时辰内未能破局,雪地上的棋局必将被落雪掩盖,这一关那人便算输了。只见那人沉吟片刻,手指微抬。指风过处,已在棋盘边缘画下一子。棋局立变!黑子一败千里。“阵前杀伐,环环相扣。然而隐忧,却往往由远处而生。”那人淡淡地说道。锦衣少年脸色一变再变。他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曰连番受挫,怎不令他惊怒交加。恼羞成怒之下,忽然扬起手中花枝,直逼那人眉间。身形倏展,少年扬声道:“请先生指点武学之道。”话音未落,花枝已近那人眉睫。那人不惊不怍,身形蓦然离地三尺,轻飘飘地向后掠去。一击不中,锦衣少年一跃而起,空中两个起落,花枝颤动,直向那人逼去。那人双足始终离地三尺,悠然若闲庭信步。少年虽屡出奇招,却不知为何,总是被他早一步避开。毕竟年幼,少年心浮气燥之下,空中又无借力之处,眼看就要气竭坠地。他暗一咬牙,挥掌朝一边百年老树的枝干拍去,半空一个飞掠,颤巍巍地立于枝头之上。方待松一口气,忽觉脚下异动,树枝竟“咯吱”一声断去。少年正是力尽之时,再无应变之法,顿时从高高的枝头栽了下来。“啊——”“泱儿——”“小王爷——”少年闭上眼睛,只觉随着下坠之势,寒风呼呼地刮过脸颊,分外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