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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家臣的人没有找到西凡,因为李西凡隔了一天就离开了澳门。那天夜里天气骤然转冷,西凡摸到了一辆盖着帆布的卡车就爬上去躲风,等到天亮醒来时车已经在高速公路上了。虽然当时得到了及时的治疗,西凡的身体还是彻底地垮了,每到阴雨天气骨头象被拆散了一样,疼得直不起腰来,连走到街上乞讨的力气都没有。可惜香港的天偏偏那么潮,西凡就想应该到北方去,可是想了很久也没能下这个决心。***“单行线”是个酒吧的名字,老板是豪哥。每天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豪哥才摇摇晃晃地沿着福安路往店里走,酒吧离公寓不过两个街区,七八年来每天走这么两趟,豪哥渐渐地把这一片当成了自己的地盘。拐上海东路,豪哥又看见了瞎子。那疤脸瞎子是几个月前来这儿的,每天都缩在同一个地方呆呆等着行人施舍,不知道瞎子一天能要到多少,恐怕还要交铜生那帮混混儿保护费。日子久了,豪哥发现那瞎子经常拿着一个纸板比划来比划去,就有些好奇,每次经过他身边时都看一眼,可总没搞明白他在干什么。今天瞎子没有像平时那样靠墙坐着,好像不太舒服,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正是冬天呢。豪哥经过他的身边,过去几步又站住了,没办法,自己当年就是个流浪儿,现在看见瞎子就忍不住想起水泥管子里睡觉的日子。走过去打量,瞎子脸色清白死了一样安静。不会是死了吧,豪哥伸脚捅了捅他的肩膀。瞎子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手臂抬起来,护住头部。“唉,伙计,怎么了?”豪哥蹲下。瞎子慢慢放下胳膊,茫然睁开眼睛。“是……没吃饭饿的?”瞎子点了点头,慢慢从地上支起身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豪哥看了一会儿,问:“去我那儿吃点儿?不远,就前面。”瞎子愣了一下,点点头。豪哥站起身等他,看着瞎子摸索着把帽子装进书包,捡起地上的纸板。“这边。”豪哥在前面放慢脚步,不时扭头等着。瞎子走路姿势很奇怪,伸直了胳膊摸着墙根,却又很少真正碰到墙壁。豪哥想想才明白,瞎子是怕摸到别人家的门,此外离墙远一点也可以避免撞上台阶。“为什么不找个小棍子?”“被他们拿走了。”瞎子看来真的是饿坏了,说话有气无力,走路也摇摇晃晃。豪哥叹口气,走过去抓住了他胳膊,瞎子往外一挣又马上停住了,默默让人拉着走。豪哥走得不快,可是瞎子跟得却非常吃力。“阿齐,给门口那瞎子找点吃的?”豪哥进了店大喊。“啊呦,豪哥领的谁啊?你弟弟啊!”“去你***,快点。”豪哥骂,阿齐拿了东西笑着出去了。“豪哥!你快来,他好像死啦!!”阿齐突然在门外叫。“放屁,刚刚还好好的。”豪哥连忙出去,人要是死在自己店前那可不怎么样。看见瞎子伏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豪哥也吓了一跳,揪住破烂的衣服把人翻过来。瞎子紧闭着眼睛,脸色发青,额头上密密的全是汗水。“哎,你没病吧?”豪哥大手拍拍他的脸问。瞎子躺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睁开眼睛,慢慢用双肘支起上身,摇了摇头低声道:“对不起,今天……是……阴天,我走不动才……是老……毛病。”看他支撑着接过了阿齐手里的东西,豪哥这才放心地点颗烟,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十来岁在街上混的时候,豪哥最大的梦想是有一身象样的衣服,怎么都比这吃不上饭的瞎子强。豪哥吐口烟圈,扭头看看瞎子,他吃完了一块面包,正摸索着把剩下的用帽子裹起来。“阿齐,再拿俩面包过来,带馅儿的那种!”瞎子抽动嘴角,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看着他脸上刀疤蠕动,豪哥心里一寒,掉过眼睛,伸手拿过瞎子旁边的白色纸板。“这是什么?”纸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小洞,豪哥对着天光好奇地看,“是盲文吗?”瞎子不说话。豪哥看了半天,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乐谱?”瞎子拿起书包,低声说:“大哥,我该走了。”“借我看一下行吗?”瞎子没动。豪哥不理他,转身进了酒吧。“阿齐,Michael来了没有?”“来了,后面打盹儿呢。”Michael是酒吧的琴师,长发披肩到了晚上也带墨镜,生活乱七八糟但是很敬业。不一会儿,Michael睡眼朦胧地被揪到酒吧台前,和豪哥一起对着那张扎满了针眼儿的纸板发呆。透着灯光的小洞整齐地排列着形成了奇特的形状,有的象字,有的则是弯曲的符号。“这是什么鬼东西?要我看我怎么知道,莫名……你,你等等,这***,好象是……是谱子!!”Michael挠挠头,“我还真没见过这种谱子呢。”“能弹吗?试试。”Michael到台子上去拿了自己的吉他。“阿豪你别乱动,举好了,要正对着灯光我才能看清楚。”努力地辨认着,柔和的音符从Michael指下试探地弹出,豪哥仔细地听。酒吧门口,瞎子惊讶地抬起了头。终于,流水般的弦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豪哥拿着纸板走到门口,瞎子有些不安地盯着脚步的方向,豪哥在他旁边慢慢蹲下身子。“兄弟,你,叫什么名字?”“……”看他脸上手上可怕的痕迹,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