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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响成一片,闹哄哄的,时不时夹杂着宣四婶再不愿克制的脏话。宣禾跟宣老四据理力争,那宣老四嗓门儿极大,一开口就跟花洒似的直喷口水。正闹得不可开交,宣麦突然冲出屋子,猛地推了一把阳台壁上的花盆,那陶花盆砸下来,在院中砸出哗啦的巨响。碎陶片四溅。幸好那一小块地方没站人。院子里一下子就静了,宣麦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周讲于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抚:“麦子麦子,没事了没事了。”“进屋去!”宣禾喝道。周讲于连拖带抱地把人弄进了屋。宣老四家两个更激动了,一时之间竟然有要动手的意思,眼看着两边拉不住,外面老谢突然高声喊:“让开让开!二爷来了!”“这是在闹什么?”二爷问。二爷是宣家巷辈分最高的人,他这一开口,宣四婶突然就服了软,挤开几个人迎上去:“二爷!二爷你来评评理!宣麦小小年纪就要杀人了!”长辈来了,那两口子转脸就换了口气,唾沫横飞地说,把自家儿子拽过去拽过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命不久矣了。大家乡里乡亲的,平时谁什么样子心里都有数,二爷看了看宣禾跟谢呈,静静听他们说了半天,最后平稳地说了一句:“宣老四,你们两个大人这样对几个孩子,合适吗?”宣四婶忿忿,咬牙切齿道:“可是那丫头打我儿子!”不知道谁立刻接了一句:“打得好!”“你瞎吐什么鸡/巴?”宣老四嚷着,干脆地跟着破罐子破摔了,“这几个就是没娘养的还不让说了?!”宣禾放在谢呈肩上的手蓦地收紧了,是强忍情绪的姿态,他道:“四叔,上梁不正你想养什么好儿子?”“滚你妈的宣老四!”老谢跟着高声骂。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谢呈抿了唇,他的脸笼在阴影里,谁也没看清。二爷喝住喧闹,问了一句什么话。宣禾正要开口回答,谢呈猛地挣开他手,抓起倚在墙头的一把锄头,狠地朝着那一家人扬了过去。☆、土匪谁也没料到谢呈这一出,只宣禾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身子。双方都使了大力气,锄头从谢呈手里脱出去,差点砸上宣鹏的头,临了被老谢踹了一下,蹭到了宣老四的袖角。所有人都静了,谢呈声嘶力竭地吼:“谁再骂我妹我杀了谁!”他平时不声不响的,虽然也跟周讲于打架,但看上去完全不是惹事暴躁的性子,这样突兀一开口,大人们都被惊了一跳。宣鹏吓得哇呜一声大哭起来。宣老四最先反应过来,他像是觉得被一个小少年威胁了很丢人,怒不可遏地上前,抬手就要扇谢呈巴掌。宣禾把人朝身边一拉护住,老谢上来就给了宣老四一脚。“日你妈宣老四你找死得忙!”老谢破口大骂,“你动他一下试试!”楼上宣麦的房间里,周讲于清清楚楚听到了谢呈那一句。他猛地跳到门口,正准备要出去看,回头看到宣麦一脸惊恐地要跟着来。宣麦也着急,步子匆匆一迈险些绊倒,周讲于连忙又回身拉她:“没事的麦子,咱们不出去啊。”下面又更喧闹了一阵,过后忽然就静了,只能听到二爷咳嗽的声音。周讲于想到有宣禾在,稍稍安心了些。他扭头看宣麦,宣麦微微皱着眉,缩在台面桌前的椅子里,神色紧张又茫然,一双眼睛就那么大睁着,像受惊的小鹿。周讲于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拿过来上发条,小声说:“麦子,九点了,你得睡了。”宣麦摇摇头,双脚曲起来,把下巴抵在膝盖上:“下面怎么没声音了?”“估计在讲道理呢。”周讲于拧紧了发条,把闹钟放回去,“你别怕,你两个哥哥都可厉害的,没人敢欺负你。”宣麦点点头。周讲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挠挠头:“那你睡?”闹钟指针嗒嗒嗒地响,跟外面的虫鸣应和着,宣麦沉默了一会儿,收紧了抱着膝盖的手:“我不敢睡。”周讲于想了想,坐到床边看着她:“麦子不怕,我看着你睡,要听故事吗?你二哥平时跟你讲什么故事?”“不行。”宣麦眨巴眨巴眼,“哥哥说了,除了他跟二哥,别人哪个男的都不能看着我睡觉,等我再长两年,他们俩也不能看着我睡觉了。”周讲于张张嘴,最后还是只能抓抓自己头发:“啊对,你哥说得对。”他心里惦记着谢呈。谢呈平时看着沉默,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得很,这小子疯起来不管不顾的,可他又担心自己走了宣麦害怕,只好跟宣麦两个大眼瞪小眼。终于瞪到宣麦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周讲于才问:“现在想睡吗?”宣麦点点头,从椅子上滑下来。周讲于把被子给她掀开,起身朝外走,想了想回头:“你先乖乖躺着,闭上眼睛,我等下让你哥来看你行不行?”“好。”宣麦应。周讲于出去,轻轻合上门,站在阳台上朝下看。院子里站了好些人,廊下的灯开着,光是昏黄的。宣老四家两口子依然怒气冲冲,恨不得喝血吃rou的,二爷小声地在跟谢呈说什么,谢呈一脸平素的漠然,宣禾揽着他肩膀,不时应着。周讲于知道自己对宣家巷来说是外人,也知道事情其实已经解决了。二爷靠院墙坐了把矮椅子,他说话慢,磕一下旱烟管才说两句,吧嗒吧嗒抽口烟又再说两句,愣是把容易跑神的谢呈说出了上课开小差的效果。虽然眼前的局面完全不是上课那回事儿。谢呈看着二爷拿烟管的手,听着耳边蚊子来来去去地飞,旁边的人什么反应他也没在意。片刻,他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朝上一望,正好跟朝下看的周讲于对上了目光。周讲于挑眉一笑,手比了个“八”,压着指根朝他一扬,又潇洒地收回去,轻轻在指尖吹了口气。谢呈认真地看了他两秒,回过神来,正好听清二爷最后那句:“小呈,知道了吗?”“我知道了二祖公。”谢呈从善如流。宣禾捏了捏他肩头,跟着开口:“今天劳烦二祖公了。”话说到这里就该散了。宣四婶朝地上啐了一口,提着宣鹏的后领子走了。宣老四看了看二爷,又瞅了瞅这边的两兄弟,沉着脸也走了。看热闹的跟着走空,小院子安静下来,老谢牵着二爷起身,二爷烟枪朝宣禾一指:“等你姑回来,提点白开水去看看。”“凭什么?宣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