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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汤羹进来,赵晋就笑着松了手。四样小菜摆上炕桌,翡翠玉带,芙蓉鸡丁,烧鹿筋,糖醋桂鱼,汤是羊rou淮山。赵晋中午有宴,喝了不少酒,胃口一般,喝了一碗汤,把菜都赏下去了。他去净房重新洗漱,换了寝衣走进内室。柔儿抱着安安,嘴里哼着歌谣,不一会儿,活泼顽皮的孩子就进入梦乡。她睡着的样子,对赵晋来说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一幅画。长长的睫毛,软乎乎的小脸,呼吸浅浅缓缓的,又乖巧又漂亮。他和柔儿常常会盯着熟睡的小家伙瞧上半天。到底是自己的骨rou,怎么瞧怎么觉着好。他几步上前,贴在柔儿背后,伸手握住孩子的小手。——这小手又白又胖,指头根上四个小涡,软得像没有骨头似的。柔儿怕他把安安吵醒,回头朝他打个眼色。赵晋讪讪收回手,坐到一边儿翻出本没瞧完的志怪杂谈。柔儿见安安睡实了,才把她递给金凤抱去暖阁。回过身,见那本志怪扔在桌上,赵晋不见人影,床帐却放下来了。她抿抿唇,有点口干舌燥。迟疑地走近,果见脚踏上摆着赵晋的鞋。她伸手去掀帐帘,手就被人按住。赵晋擒着她手腕,他直身靠近过来,挤开帐帘扣住她脖子吻上她唇。她被温柔的亲吻软化,被他带着倒在枕上。他动作很轻缓,徐徐向下,将掌心贴在她平坦的肚子上。“你还好么?它有没有折腾你?”柔儿眼底都是雾蒙蒙的水汽,掀开睫毛望着帐顶,声音也是软的,“小宝很乖……我只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我没有吐,没有恶心,一次都没有……”赵晋凑上来拨开沾在她脸上的碎发,“放宽心,没事的。小宝孝顺,不忍心让你受罪。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别怕麻烦,没什么比你的身体和孩子的健康重要。”柔儿侧过头望着他,“爷……”她有话想说,欲言又止。她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不要问,一个字都不要问。她不敢告诉他,她没信心,怕被年轻貌美知书达理的姑娘比下去,怕他给她的感情维系不长远。赵晋看着她的眼睛,他能猜到她想说些什么。他目光冷了点,启唇道:“你叫她见我,是想试探什么?阿柔,这些话我对你只说这一次,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辛苦。你有什么不痛快,都可以告诉我,我是你丈夫,也是你最亲近的人,若是连你我之间,也要用这些心思手段,那这日子过的就没劲了。”他话说得很重,叫她纠结难言。半晌,她才道:“我这辈子,无论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您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透了。可您呢?您在我这里,是蒙着纱的灯笼,我只看见光亮,看见您想让我看见的,您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来可笑,我虽嫁给您做了您的妻子,可我根本不曾了解您。我不知道您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想要的又是什么。我每天都在猜,想更了解您,想更靠近您一点,而不是单凭着您对我的好,就又聋又哑地糊涂过下去。您说要我什么都不必想,要我什么都不必做,可是,每天醒醒睡睡,吃吃喝喝,我和废人有什么两样?爷,我错了吗?”“我猜不透您的心,也不知道怎么当这个太太,爷,我害怕,我好害怕。怕做不好您的妻子,怕给人家说我配不上您。”她闭上眼,不让眼底的伤被看见。赵晋叹了一声,他伸手揽住她,轻拍着她的脊背。“傻子,过日子过日子,不就是怎么舒服,怎么过吗?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干嘛听外人说什么呀?再说,你做得很好,迎来送往都很周到,你细心,我没考虑到的,你替我考虑了,前些日子族婶还夸你,说你有人情味,不像……”他顿了下,话头就此打住,两人之间,尴尬地沉默起来。柔儿盯着他的眼睛,见他垂眸苦笑了下。不像什么?不像前头的太太卢氏,是么?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您可以提先夫人,我不会醋的,没关系。”赵晋将她裹在怀里,低低地道:“你本就不必醋。柔柔,我年轻时那些事就是一笔烂账,我不提,不是我放不下,也不是怕你嫉妒,是我觉着不堪,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柔儿也叹了声。他的过去,在她这里是本神秘的禁书,她满是好奇,想偷偷翻一翻,可是他不言语,她也不好去问,守着今天的日子,不必去问从前,她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会好奇,想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她爱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她想知道。“您爱她吗?”赵晋沉默。爱吗。那年他才十七,初回相遇,她的影子像一粒石头,投入他心湖,泛起了涟漪。那种感情很复杂,一言一语慨括不掉,并不是爱与不爱那么容易。柔儿没得到答案,赵晋像一座封闭严实的城,她敲不开这扇门,走不进去。她笑了下,“明儿除夕,还有好些事儿,咱们睡吧。”她的手被赵晋握住,他问她,“你想知道吗?”“如果你想,那我全告诉你。”柔儿有点慌,前一瞬才觉着他把自己封闭得很紧,这一刻,他要为她敞开城门。她应该用什么心情,什么样的步伐走进去。“我认识卢氏那年,是十七岁。……进士出身,在六部观政,那会儿我初入朝堂,没有根基,……卢剑锋于我有恩,多次开导我,规劝我,替我谋划将来的路……我视他为恩师,他当我是义子,恩义兼之,他出事,我不能置身事外,但他劝我不要求情,不要插手进来……就在那时,睿王找到我,问我愿不愿,帮他谋成一件大事……”“恩师将儿女托付与我,我将卢青阳藏起来,避过斩首,又用四十万贯钱,打通关系,在流放途中把卢氏换下,……我散尽家财,换了恩师的后代。镇远侯以为我为美色所迷,以此为要挟,令我听命。我既在他心中烙下了爱美色的印记,就只得将这条路走下去。”“我在朝堂上并无根基,因卢青阳一事又坏了名声,人人谓我为求上位残害恩师,于镇远侯助益有限,于是他令我致仕,回到浙州承继家中祖业,……在他相助下,吞并许多乡绅的产业,又因这层关系,获得诸多便利,……我做了他赚钱的工具,也彻底与官场告别。这一别,就是七年。”“可笑的是,费尽心思,受尽白眼,努力想要保护住的人,说我铜臭低贱,说我卑劣无耻,……你觉着世上所有女子都会爱慕我,想与我一起吗?我在浙州,想娶一名大家闺秀不难,甚至在京城,那些小官儿也愿意用女儿侄女儿来笼络我,可在真正的世家小姐眼里,我只是个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