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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向他的族人执行惩罚!他们该死!该死!”“他的族人?”怀璧冷笑:“采石镇在天狼山谷,三面隔绝,既非兵家必争之地,又非富庶城池,你们特意绕道来屠这么一个不过百来人口的小镇,还说是天神旨意,你们的天神看起来不太聪明。”漠北人信仰坚定,怀璧故意拿话激他。米尔撒果然激动,刹那像条疯狼一样,被绑的死死的身体向怀璧挣了一挣,朝怀璧怒啐一口:“你可以辱我,但你不能辱我天神!”怀璧对这种主动上赶着求辱的要求从来来者不拒。还他一口唾沫,随手一刀穿过他琵琶骨。第四十四刀。米尔撒嗷嗷乱叫:“愚蠢的南朝小儿!你们不信天神,却将地狱恶鬼捧的高高在上。总有一天天神的怒火会降临到你们身上,你们会像那个虞远的族人一样,受尽烈焰焚身之苦!”怀璧总算明白他口中“虞远的族人”大概并非泛指大盛百姓,而是有特定的指向。故意冷笑一声,道:“可笑,你杀了采石镇的百姓,就以为灭了虞远的族人吗?我大盛子民千千万,就凭你,也想杀得尽?”米尔撒仰面得意大笑:“哈哈哈,我有天神指引,你们所谓‘战神’的最后一点血脉已被我斩于刀下!没有战神之血,你们南朝将永远弱小,总有一天,天神会指印我们大王的铁蹄踏遍每一寸南土……”果然。漠北人笃信血脉,相信神祇的血脉会在后嗣中传承。虞远年过二十方横空出世,短短五年几乎荡平漠北草原。漠北人虽然嘴上叫着他是恶鬼,但是心底里却隐隐恐惧,天神为南朝降下一位战神。战神虽死,但只要他血脉不断,难保有一天,他不会再携雷霆之势归来。虞远死后几年,南朝战力虽大大削弱,鲜少主动出击。但防守依然严密,漠北人找不到什么突破口。不知从哪听闻南朝皇帝未能杀尽虞远亲族,便自欺欺人地认定是战神血脉作祟。不过说来也奇,采石镇屠杀之后,虎牙山口的确失守了,漠北铁蹄一路南进,几乎快打到眷城。就是那时幽州开始四处征兵,怀璧一个十二岁的娃娃被收进了军中。可他们所谓的战神的血脉明明……怀璧想起三年前炼狱般的夜晚。火,焚天大火仿佛烧出了一个阿鼻地狱。四处都是绝望的喊叫声、马嘶声。刀剑砍在人身上,血溅出丈许高,一刀又一刀,比屠宰牲畜还要干脆。怀璧躲在猪圈后的暗墙中,听着一墙之隔的嘶喊,手狠狠扣进rou里,尚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小脸因扭曲而变形。“几岁了?”别扭的汉话就在那哼哼嘟嘟的猪后面。“十二。”这是她阿爹的声音。方才就是他匆忙将她塞进了这道暗墙,捏着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活下去,替我们报仇。”她连一句“为什么是我”都没来得及问出,阿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臭老头,老子问她,问你了吗?”靴子上的铁片哐当一声响,阿爹被一脚踹翻,闷闷落地的声音带的怀璧神经一跳,她身子下意识一直,须臾,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一个血指印,又缩了回去。如果她也死了,就没人给采石镇的人报仇了。猪圈外的屠杀仍在继续。“小丫头,老子问你,今年几岁了?”那人啐了口唾沫,再问。孩子抬头看了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低下头,两手死死扣在一起,半晌,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十二。”他今年其实十三了,他也不是个丫头。但他方才偷听到阿爹与阿娘说,漠北人在找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便二话不说,去meimei屋中挑了一件她的衣服换上。他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要保护meimei。那漠北人弯下身来,胡龇间咧开一个冷笑,像绽了口的西瓜,能望见里面的森然血红。他捏住“小丫头”的脸,左右打量了一下,“好,很好!”后一个“好”字未落,手腕忽一翻一扭,“咔吧”一下,“小丫头”的脑袋软趴趴垂到肩上。“啊——”一声凄厉惨叫刺破长空。怪不得漠北人那晚在找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怪不得阿爹临走前塞给她那封信。整个采石镇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是她。“阿昶吾儿,汝见此信,为父恐已深埋泉下……为父给汝起名‘昶’字,并非期汝有烛照万里之光,惟愿汝心间明亮、旭日常照、时时开怀……远”不用说,这个“远”指的就是“虞远”,而信头的“阿昶”……大概就是她。虞昶。怀璧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什么破名字,男不男女不女的,还不如“怀璧”像个女孩儿名!怀璧轻轻一嗤,心底浮起点恍惚。怀璧怀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怀璧此刻才明白,阿爹为什么给她起名叫这个。她自出生那一刻起身上就是负着原罪的。对漠北人来说,她是地狱恶鬼的血脉;对大盛人来说,她是叛国贼未诛尽的九族。活着就是多余。多余到害了一整个镇人的性命。怀璧想着,沾满血的刀在自己脖间比划了一下,有一瞬,她觉得自己才是该死的那一刻。然而下一刻,伴着“哧”的一声闷响,那匕首再度插进了米尔撒的前胸。该死的是他!采石镇一百多口人垫着她活了下来,她才更要好好活下去。“镇东头打铁的张铁匠,女儿十五,才说好人家,打算过了年就过门……”怀璧在匕首上轻啐一口,一刀刺进米尔撒腹部:“这一刀,是替张家人给的!”米尔撒疯狗般嚎叫:“南朝人!骗子!最劣等的骡马!天神会处罚你!天神会处罚你!啊——”怀璧吐一口唾沫,又一刀刺进他另一侧的琵琶骨。血喷到怀璧的脸上,温热的,带着点臭的!“张铁匠隔壁的吴寡妇,做的一手最好的奶茶。儿子瓜枣儿十岁,胆小,刚识字,镇上的老先生说这孩子有慧根,日后能出山考功名。那一天是瓜枣儿十岁生辰,吴寡妇煮了酽的奶茶,让镇上的孩子都去她家喝……这一刀,是替吴寡妇家给的!”……“我阿爹避世采石镇,为了过一点平静的生活,十二年没出过镇子。昔年名震塞北的玉面军师,日复一日,削了十二年木头……这一刀,是我阿爹的。”“我阿娘本是幽州富户小姐,为了我阿爹痛别父母、远走他乡。十二年隐姓埋名,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到后来摸不到一块光滑之处。十二年,我们十二年窝在这么一个小山谷中,从不与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