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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赵捷的电话里,其实已经隐约透露了这个意思;可是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他总还抱着一线希望。被当面宣判的感觉,就如同一团苍白的阴云忽然笼罩,而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无力,冷战顺着脊柱爬下,他一个哆嗦,身体晃了一下。有人抓住了他左手臂,稳稳地送来力量。舒旷转头看去,一双担忧但坚定的眼睛撞进视线。“小爱一定不希望看到伤心的你。”沈携的声音好像带着魔法,在阴云中投注了一道光线,带来一丝暖意。舒旷回身,右手放在沈携的手上,轻轻握了握。“嗯,我明白。”第一个音节还含混着喑哑粗涩,而后每一个字都比前一个更清晰明亮。虽然喉咙还在发苦,鼻子还在发酸,但他已经可以伪装出一个平常的自己了。小爱想看到的,是这么一个舒旷。舒旷进病房的时候,其他人谁也没有跟进去,都有意识地给他们留下相处空间。沈携在外面等候。如果是平常人,这时候应该去宽慰开解小爱父母,但他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不会主动开这个口。他闭目沉思一会儿,环顾四周,看到了跟电线杆一样杵在不远处的仲间。后者脸部线条绷得比平常紧,眉头挤在一起,一身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猜想,仲间心里也是不好受的。看来,不善交际的并不只有他一个。过了一会儿,舒旷走出病房,脸上还带着温暖的笑容。沈携心中一痛。在外行人看来,这样的笑容或许没有异样,但他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为了带给小爱最后的温暖而戴上的假面具。随着舒旷一步步远离病房,这张面具仿佛被风化了一样破碎成流砂四散。他嘴唇轻颤,然后又抿了起来。他站在小爱父母面前,觉得该说点什么,可是又没有力气张口。还是小爱爸爸长长叹了口气。“小兄弟,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沈携一言不发,走过去牵住一只手;这只手是失温而无力的。舒旷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终于积蓄了一点力气。“她说……她很幸福……”最后那个词几乎没有成形,可是周围人都听得懂。这是一个人人都惦记、都向往、都憧憬的词。一个生命即将消失、还没有体验尽多彩世界的幼小生命,本来用不上这个奢侈的词的。可是这个小女孩在单纯而短暂的人间旅行中,珍而重之的将那些小小的温暖和美好,拼出了这个词。“她说……谢谢……”这是小爱对那些给予她温暖和美好的人们,最诚挚最窝心的回馈。小爱爸爸眼睛里泪光闪烁,胸口起伏着。他努力吞咽了几口气,才压下了涌动的心潮。“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坐进车里,舒旷的眼泪终究还是掉了下来。沈携咬着嘴唇;除了紧紧抱着他的肩膀,他不知道别的安慰方法。舒旷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脆弱无助;十年前的情形完全反了过来。沈携忽然发现自己的肩膀也已经宽阔到足够支撑别人;这个“别人”好像总是有无穷的力量和热情,将周围人罩进他欢乐的光环里,可他也有难受到忍不住像小动物一样蜷缩着身体、将自己的伤心苦闷包裹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哭泣的时候。沈携安慰式地轻拍着他的背。舒旷埋着的头传来含糊的声音。“是不是我们把她带到影视基地去,给她身体负担了?”“不是。”“如果我多见见她,她会不会精神更好,撑得更久些?”“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或许我不应该参赛,害得她为了看我的节目长时间看电视。”“舒旷,你没看到吗,她一直在笑。”沈携回忆着隔着玻璃看到的那张笑脸。即便苍白消瘦,也难掩因欢喜而迸发出的神采。他两手轻轻抬起舒旷的头,看进舒旷闪烁不定、水汽氤氲的眼睛。“你走进她的生命里,送给她的是快乐,让她可以带着美好的回忆到天上去。这样就够了。”舒旷抽了一下鼻子,怯生生地问:“真的吗?”沈携没有回答。他低下头,轻轻在这只犹疑的小动物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小动物仿佛对他的举动有些吃惊和不解——很好,至少注意力转移了。于是沈携淡然地说:“这是安慰之吻。”第113章第113章亲吻上去的时候,有像是拂过被春风送来的粉嫩花瓣一样的轻柔感觉。在一触而离之后,沈携脑海里忽然瞬间空白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心跳得像是密集的雨点一样。这阵雨下得不是时候;他需要掩饰过去。近乎本能地,演员的素养发挥了作用。他可以确定自己的表现十分平静,足以蒙混过去。舒旷眨了眨眼睛,忽然露出了然、心疼的表情。他伸出双手,捧住了沈携的脸。突然靠近的温热气息让沈携僵硬了。那道气息滑过他有些干涩的嘴唇、直挺的鼻梁,来到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了下来。他看到舒旷湿漉漉的眼睛又出现在视野中,并从中读出了内疚。“抱歉,我只顾着自己难过了。”舒旷一手伸到沈携的肩胛,轻轻拍了拍,“我忘了,你一定也很伤心。”“……”沈携低下了头。舒旷认为这是悲伤的动作。“谢谢你,我心里好受多了。”他露出一个轻浅但发自内心的笑,“送还你一个‘安慰之吻’,希望你也好受一点。”忽然,沈携双臂一收,将对方抱进怀里。舒旷愣了一下,安慰小孩似的拍拍他。良久,沈携才松开手,开口道:“我好受多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舒旷猜想,这是因为他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的缘故。沈携清了清喉咙,抬起头来。他知道自己很反常;这连串动作甚至不是大脑控制的,好像身体有了自主意识一般;背后原因亟待厘清。问题还不只在这里——透过前排的后视镜,沈携收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仲间虽然一言不发,但后排的动静一直看在眼里。沈携注视舒旷的眼神,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了;那暗藏的心思,他清楚得很。他当机立断地把沈携从“少爷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降级为“围着少爷乱转、心怀不轨的苍蝇”;如果不是在少爷面前,恐怕他已经动手开始“清扫大行动”,把打着安慰旗号接连占便宜的某人好好教训一顿。他的杀意一点都没有掩饰。沈携面上假作没有察觉,心里却是在想,最近一定要小心行事。小爱在夜间静静地离去。小爱mama说她来到世间的时候哭闹得那么厉害,去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的。她说这样也好,孩子去得很安详,没有痛苦。提到葬礼的时候沈携有些犹豫,以舒旷的行程是等不到下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