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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依然如此。” “先生?” “一时神游,史君子见笑了。” ……………………………………………………… 魔世不过半日就摸到了万里边城,速度之快令人惊愕,但处处透着后继无力的痕迹,默苍离粗略估计之下倒也能算出了魔世所能派的兵力。 他的目光所置之处向来与孤斐堇不同,帝鬼强如何,最先该解决的还是人族兵力的问题。倒不是他看不上中原,而是中原的战力比之苗疆几乎可以省略。 而苗疆的那三十万大军虽是随漆宴孤鸣而来,但实际上却是竞日孤鸣想要除掉的人。 如今魔世的注意力恐怕都到了漆宴孤鸣身上,但他不论是哪一个身份追根溯源都是苗疆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执着。虽然真正的战局还未开始魔世就已经有了折损,但这只会让他们更加警觉,未来的攻势势必更为凶狠。 孤斐堇一旦动手便不会去管普通人的死伤,这便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他的原因。他心中少了一根弦,早已经是失去羁绊的风筝,偏偏还携着致命的电闪。 魔世之局可解,人心之局却难。过去尚有儒家的存在牵扯住他,现在的苗疆有这个代替儒家的本事么?当是,没有。 万卷书尚未入骨,真气却已经将琴身震裂,若还没有找到那支刻着他名字的简书,他所剩下时间不多了。 可是若是找到了呢?默苍离垂下眼眸,手中的铜镜印照出他的面容,破碎而又苍白,如同残缺的冷月。 若为魔是错,为人又何尝不是误。 身处黑暗之中的墨家注定无法回应灼灼灿阳之下的儒家。诛魔的人如何回应为人的魔。他明明知道当魔世开启,止戈流的锋刃会斩断的不只是魔世的野心。 墨家矩子希望不安的变数消失,但不会畏惧变数带来的变化。但作为默苍离,若仅仅只是作为一个人而已,他希望孤斐堇背后的灵魂能活下去,连带他的那一份。 风拂过,无叶的琉璃轻动,一年又一年,岁岁年年染血的琉璃不如昔日红发畔碎星一坠。默苍离抬手覆在琉璃树那不算粗壮的枝干上,树皮粗糙的质感从掌心传达到心头。他从树干徐徐往上看去,琉璃如盖。 良久,他从怀中取出一串琉璃挂到了树枝头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串琉璃有着浅浅的青色,如雨过后的天空,只是有那么角度闪过夺心涉魄的红。 ☆、第五十三章 魔世攻势紧迫,人世却不是全然没有准备,从一开始变进入了全民皆兵的备战之时。 单单凭靠人力难以撼动魔威,但外力尤可借,只要能够将附带力量的符文尽可能交到他们手中,哪怕是最脆弱的妇孺尚有一线生机。 只是…… 影子来报的消息却依然不容乐观。 死伤惨重算是在意料之中。漆宴孤鸣低头去看传上来的急报,虽然这些苗兵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但是身处其位谋其职。 默苍离的速度也很快,他与帝鬼几乎是同一时间有了动作。魔世正北五百里,葬骨岭,镇魔龙脉三道防线立起,天允山上的三途蛊魔气至今未散运用得当便是一大杀器。 魔世修罗帝国的王权是有鬼玺支配,谁拥有鬼玺谁就是修罗帝国的帝尊。与幽暗联盟不同,也是对付修罗帝国最好的弱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修罗国度不存在所谓的国殇。 魔族的情感说淡薄也是淡薄,说浓厚也是浓厚。如果继任者没有让众魔臣服低头的能为,那么哪怕人世拿到了鬼玺也没有用,这么想来梁皇无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梁皇无忌失踪,灵界只剩下莫前尘。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漆宴孤鸣双掌合拢。 “都准备好了。”阴影处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漆宴孤鸣轻轻地点了下头,“分发下去吧,记得说明白,免得像是我害了他们。” “但是这样子还有人敢用吗?” 漆宴孤鸣勾唇:“死亡和仇恨能让一个人做出往日绝不会做出的选择。苗疆没有畏惧死亡的逃兵。” “是。” 而死过一回的人会更畏惧死亡。而死亡的阴影之下可以隐藏多少影子呢?而这三十万苗兵之中又有多少影子呢? 喝一口就能够治愈所有伤势的救命水在某种程度上大大增强了中苗联军的士气,而破军咒破万军却是孤掷一注的咒术,实话说用在战力一般的人身上也是浪费,只是,有总比没有好。 救命水加成之下中苗联军势如破竹,一时间无法快速补足战力的魔兵溃不成军。眼见形式一片大好。 “你说什么。”赤墨滴落在密函上遮盖住了字符,漆宴孤鸣有些慌忙地放下笔吸取多余的墨汁。 “替我准备羽国志异。” “默苍离!” 默苍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必多问。” “不问我都知道你要做什么。”漆宴孤鸣别开眼。 “那便准备吧。”默苍离也移开了视线。 “你可以找杏花君何必来找我。是了,你知道我盯着杏花君。”漆宴孤鸣闭上眼睛苦笑一声,“我随时都能破坏你的布局。” 默苍离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必要的时候登在你的报讯上也无妨。” 漆宴孤鸣:“若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我。”默苍离笃定,就如同笃定杏花君会帮他一样。 “我的人不是用来给你布局的。”漆宴孤鸣摇了下头想要拒绝。 “有为什么不用。”默苍离清冷的声音响起。 “默苍离你会逼死自己的。”漆宴孤鸣虽有心想劝但在出口前便知不过无用功。 “照我说的去做,别让我说第二次。” 漆宴孤鸣沉默了一瞬,接着说道:“你就这么恨墨家,这么恨自己。” 默苍离垂下眼看着漆宴孤鸣:“你不恨我吗?” “……恨,所以默苍离别让我更恨你。”漆宴孤鸣顿了一顿,“可以选择退隐,可以离开中原……” “何处能容。”默苍离轻轻说道。 “我能。” “我不需要。” 默苍离离开以后漆宴孤鸣心烦意乱便回了一趟被自己遗忘许久的徽山岛。海外仙山不改,时隔近三十年却是物是人非。 青绿色的帷幔之下,那台琴堆积了三十年的灰,漆宴孤鸣缓缓擦去琴上的灰,青玉色的琴身一点点退去污秽。指尖抹弦却是在出音的那一刻崩毁,指尖沁出豆大的血珠滴在琴身之上。 厚重的衣物褪下,落地惊起尘埃,精致的面具轻飘如纸落在一地绒羽之上。 衣物之间摩擦的声音从无到有又从有渐无,天青如洗的眼映出拍岸的浪潮,压在层叠衣衫之下的身躯其实一直都很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