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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先生教诲,凡事何须全懂,知其一二,便可明哲保身。所以便不好奇。”“当真不好奇。”余潮生摇摇头:“当真不好奇。”徐毖笑道:“你啊,十数载如一日,就是这个榆木性子。”余潮生笑了笑,没有回答。其实哪能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但是余潮生清楚,这世上知道的越多,死得只会越快。尤其当今这位皇帝,从不是个任人摆弄的帝王。前车之鉴便是纪相,纪相就是看得太透彻,才会有如今下场。余潮生不清楚纪相知道了什么,但是他晓得,自己并不想去弄清楚纪相知道的东西。余潮生:“学生今日在垂拱殿前又碰见了那唐景则。”徐毖诧异道:“又碰见了?”“是,学生正巧接了旨令进宫面圣,唐大人自垂拱殿中出来。只是这一次,他又未曾瞧见我,只是我瞧见了他。”余潮生难得感慨道,“我与唐大人总有种冥冥中的缘分。学生从来不信佛道,但因为如今我是刑部尚书,前几日监斩善听之人,便是学生。烈日之下,那善听被按在石案上,却面不改色,依旧口念佛经。那时,学生忽然好像见到了佛。”徐毖意味深长地说道:“善听并非常人。”余潮生:“先生?”“一年前,他刚刚入宫,与老夫在登仙台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老夫与他聊了几句,老夫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他早已知晓,自己恐怕走不出这个皇宫。”“他竟能料到一年后的事?”“未必,他只是心思澄澈,一眼就看穿了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吧!”这世上最懂赵辅的人究竟是谁?纪翁集?善听?徐毖悠然地品了口茶。138、第一百三十八章辽国,上京大定府。恰逢辽帝寿辰,上京处处张灯结彩,百姓一同为辽帝贺寿。辽人没有那般多的礼法规矩,辽帝过寿,要自东城门行车至西城门,赐百姓万杯酒,做成一个“与民同乐”。所以辽帝过生日,辽人也十分高兴,各个上了街,要去围观皇帝御辇。不过说是皇帝的御辇,车上坐的却未必是辽国皇帝。去岁辽帝生辰,是由二皇子耶律舍哥代替辽帝,行万杯酒;今年则是有三皇子耶律晗坐在车架上,他举着酒坛,袒胸开襟,豪迈爽朗,大笑着对一旁的守卫将军说道:“喝就是,不醉不归!”万杯酒浩浩荡荡地在上京走了三个时辰,才终于结束。三皇子耶律晗捧着百姓们送上的万民酒,送到辽帝的跟前:“父皇,这是天下子民对您的尊敬!”辽帝哈哈一笑,将这坛万民酒一饮而尽。自此,辽帝的寿宴终于开始了。三皇子耶律晗是如今辽国朝堂上的大红人,王子太师耶律定是他的老师。虽说去岁太保耶律定因为暗杀耶律勤,被打入天牢,但三皇子一派依旧势头最盛,仅仅一个耶律定就足以稳定大局。二皇子耶律舍哥坐在酒席上,和其他辽国官员一样,拿着酒坛喝酒。他皱起眉头,将这坛酒放到一边,耶律勤凑过去问道:“殿下可是不喜欢这坛烧叶酒?下官为您换一坛吧。”耶律舍哥:“不必。”他不喜欢的不是这坛酒,而是这寿宴上,所有辽人那副大口饮酒、徒手撕rou的模样。哪怕尊贵如辽帝,他也举着酒坛,对着嘴巴直接倒下,沾得整个衣襟上全是酒渍。三个月前,耶律舍哥匆匆离开宋国都城,回到南京析津府。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他回来后的第二天,王子太师耶律定的人就从上京来了。明面上是说太师有事要与他商量,其实就是为了试探他是否还在析津府。耶律舍哥及时回来,化解了一场危机。亲自去了一趟大宋后,耶律舍哥忽然觉得,宋人的朝廷其实远不如他们辽国这般凶险万分。宋人委婉,宋帝又懦弱,且开平皇帝病重多日,恐怕时日无多。而他们辽国呢?辽帝早年征战沙场,落得一身伤病,身子也不爽利。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帝凶狠弑杀,他无需去懂那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辽国无人敢冒犯天子威严,连王子太师耶律定都不敢。辽帝如同一头沉睡的猛虎,王子太师好似一条盘曲在枝干上的毒蛇。二者相对而立,却又未有必然的利益冲突。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太师拥护三皇子耶律晗,想立其为太子;辽帝虽然不说,但他更注意耶律舍哥,对这个出身一般的二儿子喜爱有加。“舍哥,下个月随朕去南山打猎,让朕瞧瞧你的骑射生疏了没!”耶律舍哥回过神,起身以拳头击胸,行礼道:“儿子一定射下雄鹰,给父皇当迟来的贺礼。”辽帝开怀大笑。二月下旬,已经入了春,大宋境内大多有了春日气息。唐慎坐着马车,孤身向北,一路往西而去。原本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应当越热,但越往北走,气候越加严寒。第八日,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地行驶到了幽州城十里外。鹅毛大雪自空中飘散而下,遮得满地银装素裹。唐慎坐在马车中,抱着一只暖炉,拿着一本诗集正在翻看。这时,只听驱车的官差说道:“大人,前头似乎有人等着。”唐慎掀开车帘,只见一公里外确实有几个人在一座小亭外站着。幽州不似大宋其他城池,往来幽州的百姓不多,若是有人在城郊十里外等候,十之八|九是在等自己了。唐慎道:“许是幽州官员知道我要来了,在那边等我。到亭子旁,你靠边停下就是。”“是。”唐慎将诗集放入车中的抽屉中,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下了马车。一下车,扑面而来的寒风刺入骨髓,唐慎冷得打了个哆嗦,他抬头看向等在亭子外的那几个人,一眼便瞧见了幽州府尹季肇思。然而唐慎的目光径直地越过他,看向了站在季肇思身后的人。心脏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唐慎定定地望着王溱,良久,他道:“下官唐慎,见过左仆射大人。”王溱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他目光清明地望着唐慎。一个眼神,两人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王溱缓缓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