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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重新仰躺下去。许久之后,宁十九听他敛了笑意,轻轻道:“我倒是想亲自去呢。杀人比想象中的更痛苦,也比想象中的更痛快,甚好!甚好!”“……”宁十九皱眉,看着一位踢着被子的少年郎口吐如此话语,他觉得有些惊悚。“啊——可惜啊——”陆漾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语调一下子又变得浮夸起来,“可惜师尊死活不同意让我去守玉城!唉,你不知道,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后,我们又讨论了一会儿,师尊坚持要带我回蓬莱,今儿便要出发了。”宁十九还在想着他刚才的那句感叹,一时有些恍惚,只噢了一声,也不知听到没有。直到陆灵小姑娘准时推门而入,他才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哆嗦,滚下床吼道:“蓬莱???!”☆、第9章一日蓬莱:上岛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陆漾望向前方。丝绸一样的海面波澜不惊,一碧万顷,在极远处与长天相接,水天一色,湛蓝而明媚。大团大团的云朵和丝丝缕缕的雾气填满了海天上下,三丈之外就难以视物,距离感严重缺失,果真没有负了“虚无缥缈”那四个字。仙家五岛之一,蓬莱。和上一世一样,陆漾准备在这座仙家气息浓郁的岛上度过整整十天时间。不过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一回他归家时,迎接他的将不会再是陆家被诛十族的惨烈场景,而将是陆家军大败蛮荒军的不世壮举。上一世的国师、佞臣、家贼、刺客、舞女都已经被天道抹杀得魂飞魄散了,此生一切安稳,只要击败蛮荒大军,陆家便再无灭族之忧。天上来的那位虽脾气恶劣,但终究是个认真规矩的家伙,他既然答应下来去杀人,自然会兢兢业业把能杀的人都杀掉。不用担心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问题,那家伙肯定有天道气运加身,自当无往而不利……陆漾想起今早和宁十九道别时,那小子跳脚气炸肺的模样,不由得心神愉悦,坐在祥云上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他后面正在辨别方位的云棠被那突然爆发的笑声惊得手一抖,差点儿捏碎了手中的子母罗盘。他皱一皱眉,叹一口气,便继续低头拨弄那精巧复杂过头了的罗盘——经过昨一天的打交道,他现在已不再会轻易动怒了。陆漾却没有放过他,慢慢爬过来坐到他身边,乖乖地叫了一声:“师尊。”“做什么?”云棠瞥他一眼,终是放弃了寻路的打算,也一屁股坐下来,“莫要告诉我你饿了。”做什么?只是想和你说话而已。陆漾摇摇头,看了看百丈之外的湛蓝海面,一本正经道:“师尊今年贵庚?”云棠没想到他问这个问题,失笑道:“三千多岁吧,有一回闭关忘了时间,出来后就再记不清岁数了。”陆漾咋舌,接着问道:“岛上所有人都是如此长寿么?”“岁数并不能代表什么,你虽然年龄小,但毕竟是我的关门弟子,还有不少人得向你道一声师兄呢。”云棠拍拍他的脑袋,陆老魔头露出很享受的表情——幸亏宁十九不在这儿,否则定然又是一顿狂翻白眼,恶心得不行。云棠拍着拍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你不一定是这么小。妖怪化形都得需要好大一番功夫,虽说你没有记忆,但既然修成了人形,以前搞不好有过几万年的混沌时期啊……”陆漾合掌大笑道:“那徒儿岂不是比师尊还大了?”云棠也笑道:“怎么,你小子莫非想倚老卖老?!”对一个少年说什么倚老卖老,两人都笑得停不下来,直喝了一肚子的天风。谈话间天色渐亮,红日几乎悬至中天。云棠看了看自己手里死活玩不转的罗盘,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暗暗掐了个法诀。陆漾不修法术,但眼界还在,一眼就看穿了云棠的小动作——师尊大人这是迷路了,正召唤同门前来救援呢。其实早在一个钟头之前陆漾就知道他们走错了方向,可他并不想早早去蓬莱被约束,就没有出声提醒,任由祥云满天乱飞。不过,能拖的时间尽量拖了,该来的还是得来。云棠收手之后便敛了笑容,认真地告诫他道:“一会儿会有蓬莱仙师过来迎接我们,你好生守守礼节,规矩说话做事,别给我丢人。”陆漾自是连连点头,忽然瞥见云层深处亮起了一道刺目的白光。那白光刹那直冲云霄,气势煊赫,竟把天上的日头都比了下去。只不过远远看了一眼,陆漾就手足发冷,胸口发闷,就像被人用剑抵着额头一样,怎么都喘不过气来。好霸烈的剑气……他面上作出惊恐状,心里却宁静得很,甚至还有些许的怀念和喜悦——他讨厌蓬莱岛,却颇喜欢那位动不动就放白光的剑修师叔。果然听云棠道:“唉,谁来接不好,怎么偏偏是楚二那浑人?漾儿快过来,小心那姓楚的收不住剑气伤了你。”陆漾便乖乖逃到师父身后,数了大概三个数,就看到白光如同突然出现时一样,倏忽消失无踪。而他们的祥云上已多了一个白衣飘飘的高瘦男子。“大师兄。”男子先对云棠行了一礼,然后转过面庞,冷冰冰的眸子锁住了陆漾,“这是谁?”“我新收的关门弟子,华初陆家的陆漾。”云棠拉着陆漾起身,一直有意无意地挡在他和白衣男子之间,简单地给彼此做了个介绍,“漾儿,这是蓬莱三代弟子中排老二的楚渊,他自创的惊虹剑术天下独步,且对剑气的流转运用方面颇有独到深刻的见解,以后你这方面有问题,不妨多找他指点指点。”陆漾规规矩矩行大礼,跪下叩头道:“师侄陆漾,见过二师叔。”楚渊对他的恭谨并不受用,只对云棠道:“你这徒收得不好。”陆漾一惊,接着就是一怒,抬头扫了楚渊一眼。这忿忿的目光更给了楚渊坚定自己判断的理由,他几若寒冰的眼珠盯在了陆漾身上,肃声道:“心思太多,心性便不会太好,当斩则斩。”斩?一句不和,都到了喊打喊杀的地步了吗?陆漾对这一世楚渊的逻辑有些理解无能,一时便有些呆滞。直到云棠怒斥楚渊“别用你的谬论吓坏孩子”时,他才醒悟过来:二师叔要斩的是他的杂念,是他的乱七八糟的心思,而不是他本身。他怎么忘了呢,当年楚渊遇到了陌生人,根本就懒得说话,能说五个字就说三个字,能说两个字就直接闭口不说,任由别人瞎猜。他们后来还曾一起打机锋,联手欺负过一个昆仑大仙来着……想到这儿,更多的关于楚渊的记忆便争先恐后冒了出来。陆漾抿着嘴唇,乖乖伏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