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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属于妊娠反应很严重的那种,好几次实在受不了,都想打掉他,可电话都拿在手上,却怎么也拨不下去号码。犹豫着犹豫着就到了分娩的那天。他是早产儿,不足月,因为要当心感染住了一段时间的温箱。我心里忐忑得厉害,可护士把他抱给我的一瞬间,又觉得是值得的。”尹琼眼里闪动着似悲似喜的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说那么多,我其实是个很不称职的母亲。他小时候我总把他丢给保姆和朋友,后来带回国了又让爸爸mama帮我照顾他,自己满世界跑,连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萧恒心中五味陈杂。小时候的尹时京完全就是白人小孩模样,因为容貌和普通亚洲小孩迥异,导致许多人都拿好奇目光看他。那些目光有好有坏,一次萧恒无意听见几个高年级男生称呼他为怪物,恼火得不得了,走上去跟他们打起来,为此被请了两次家长。无论家长老师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出打架的真正缘由——对于还是个小孩的他来说,“怪物”是个很可怕的字眼,他不想自己难得的朋友知道有人对他抱持这样的恶意。没想到这件事被尹琼当做自己失职的证明。“他从小就跟我不亲近。不过也不能怪他,我想着我已经生下了他,没有把他打掉,而且他不是一个人长大,又衣食无忧,就心安理得地忙着自己的学业、事业还有一次次的恋爱关系,忽略他是我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需要我的。直到他十几岁,我和当时交往的男友分手,因为空虚和厌倦,第一次回头审视起我和他的亲子关系,才发现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愧疚和亏欠中,我想过逃避,于是我又回了法国,而他要准备留学,又是很长时间没有沟通。”萧恒记得,在英国的那几年里,尹琼会定期给尹时京寄来贺卡和礼物,而尹时京也回礼,除此之外便不再有了。他沉浸在自己的混乱里,只当他们母子关系不错,没多问过一句。“后来呢?”既然尹时京肯来参加她的订婚仪式,那这段关系定然是得到缓和。他想知道缓和的契机。“有一年,他主动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却很犹豫要不要去追求。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我提起自己的事情,还是这样的隐私,我几乎惊呆了,连电话都握不住。他不等我回答,继续说,那个人可能并不喜欢自己,而且已经和别的人在一起。我听出他是痛苦——他也会痛苦,我只要这样想想就心如刀割,这次是他主动和我说,那之前他没和我说过的又有多少次?我买机票飞往伦敦,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做出点表示,他会对我彻底失望。”原来跨出那一步的人竟是尹时京,可萧恒已顾不得思索这件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尹琼正在说的话题上。“说实话,我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在许多事上,他都比我勇敢。如果不是他劝我,我可能直接无法跨出失败的阴影接受Romain。我只能劝他等待,或者放弃——看起来他选择了等待。今年秋天,他告诉我,他和那个人在一起了,还对我说谢谢。”“他喜欢的人或许有点离经叛道,但他愿意和我分享他喜欢的人,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失望。从小到大我都亏欠他,我作为母亲,应该为他着想,爱他所爱的。”尹琼的眼眶微红,显然是做过一番心理斗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萧恒想说,他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如果他也能有尹琼这样好的母亲,那该多好。第23章一中采取全封闭式教学,没有双休只有月假。这天刚好是月初放假的时间,只强制上第一节晚自习。出校门后萧恒看了一眼头顶灰扑扑却还亮着的天空,心中充满了不现实感,仿佛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就这么自由了。他家和学校不在一个市,平常要么有人开车来接要么他自己坐火车回去。他在校门口看了一圈没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宝马,便背着书包打车去了火车站。“徐姐,我mama在家吗?”确定远离了其他同学的目光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给他们家保姆徐姐发了条信息,很快就得到了肯定回答。他不在的日子里,他mama时常会去他外公外婆家小住,加上她精神时好时坏,经常忘了他回来的时间,所以每次他都会提前确认,免得横生枝节。路上车转了三趟,到家都差不多快要转钟,他从楼下看,发现自己家的窗户是暗着的,不知道是不是都睡下了。上楼以后,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客厅里一片黑暗,徐姐的房门虚掩着,里边透出一点显示屏的荧光。他没有去打扰她一天里最安逸的几个小时,转身进了餐厅,发现温热的饭菜摆在桌上,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显然是有人数着时间准备好的。他简单吃了顿晚饭,收拾好厨房,上楼敲他mama的房门。“进来。”他mama披头散发,穿睡衣坐在床上,定定地盯着窗外,连他进来了都不看一眼。“你最近去外公家了吗?”他坐到她的床边,拿起柜子上的梳子替她梳起乱糟糟的长发,“不过你要是想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没什么,有事就给我发短信,我虽然不会立刻回,但我保证我只要看到了就会请假回来找你。如果你不想一个人在家,又不想去外公外婆那里,听说最近卡地亚发布了一批新珠宝,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父亲骤然离世,留下偌大家产给他们母子。代表尹氏前来收购公司资产的尹泽给了她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将尹氏5%的股份以市价做抵偿。这听说是尹老爷子的意思,为的就是能保证他们孤儿寡母能一生衣食无忧。珠宝、新衣服、戏剧还有音乐会,萧恒想不到还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她仍不作声,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把他说的话听进去。“随便你吧,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他梳得很慢,偶尔碰到打结的地方都一点点解开。细软的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落,再如沉重的缎子一般铺在她的背上。他眼尖,忽然看到鬓角的地方有几缕已经斑白了。“医生开的药记得吃……”“我没病。”讲到这个,她终于有点了反应,打断他,语气阴沉沉的,“那药吃了我人不舒服,让徐姐都扔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让我吃药、治病,我病没病我心里清楚,是不是不听你们的你们下一步就要把我关进精神病院里了?”“……怎么会?”话里恶意迎面而来,他手抖得险些连梳子都握不住。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坐在她身后,而她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他明白,爸爸意外身亡后,和他感情最深的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