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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破钱,昨晚夹进去的何景阳的两寸照赫然映入三人眼帘。黄晋第一反应是诧异地去看关唯,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这是何景阳自己偷偷塞进去的。但关唯却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想挡又没挡,最终就那么大喇喇地任由它晾着。何景阳小小地羞涩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在黄晋面前有了挺直腰板的底气。他把关唯的钱包合住,大度地对黄晋说,“零头不用找了,你忙你的去吧。”黄晋本想找机会问问关唯,何景阳和他说什么了,这照片和他们四个的合影放一起是什么个意思。但听到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而且关唯也没表态留人,再不走就有些过界了,于是淡定地背起自己的大包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回头冲何景阳招了招手。何景阳走了几步,离老远狐疑地问:“干嘛?”黄晋笑了,“怕我揍你啊?那就别欺负他。我们仨过去十八年加一起,能让他哭的次数,都没你这两年多。”何景阳闻言眼眶一红,咬着嘴唇低着头不看黄晋。黄晋走了,关唯问:“干嘛非得让他走?”“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就这点儿时间和你说话了。”“你回去干吗?”关唯这话问出口才觉得不合适。你管他回不回去呢?他不回去住哪儿?你这一问他还不得以为你不想让他回去……“我能留下吗?”何景阳果然心存侥幸。“不能!”关唯恼了,瞥见这人脖子上竟然又挂上了那条俗气可笑的方形坠子项链,更烦了,嫌弃地说了句“一股饺子味儿”,起身去洗脸。何景阳紧紧跟着。关唯之前躺在沙发上并没有睡实在,一直在想该怎么回应何景阳。青城回云州的路上,每次有人下车,他都想跟着下去,随便拦一辆车再返回去,心想要是非抱着何景阳耍赖不放手,他总不能揍自己一顿。可是然后呢?离青城越远,这种冲动越淡,最后关唯强迫自己认清一个现实:“你再愿意,人家也可以不要。”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到发现自己喜欢上他,再到此后的你退我进你进我退,还有期间发生的那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过,闪了无数遍之后,就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似的,他不快乐,但也终于不再难过。所有深情抵不过一个“不要”,勉强不来。半夜睡醒,无可寄托的惆怅籍着轻轻一吻,封印在了那张小小的照片里。倘若何景阳就此从他生命中消失,一块系在脖子上的小铁片和一张装在钱包里的两寸黑白照片,也足以支撑起那一方隐秘的小小的感情世界。可他好不容易精心搭设好了防护网,何景阳却忽然跑回来,说是想明白了,硬要往进挤。要让他进来么?对于何景阳被迫离开青中,关唯一直耿耿于怀。他曾经想尽自己所能,把一切能给的都捧到何景阳面前,哪怕他不需要,也先给了,任他挑拣。但听到何景阳竟然被财专录取了,关唯陡然意识到,这人已经不是那个还在井壁上徘徊踯躅,需要自己鞭策鼓励的少年了。他已经跃上了井口。从这里开始,何景阳将向新的目标起步进发。陪在他身边的,应该是更适合他的,能让他在束水镇朋友们面前大大方方介绍的——女孩子。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他的绿洲。而自己那个荒唐又毫无可行性的“在一起”的想法,此前还可以勉强算做对他的补偿,此后却只会成为他的拖累,甚至可能拖着他置身荒原。关唯心里想得千回百转,到了嘴里只变成一句酸涩的“算了”。何景阳跟进洗手间,一眼就看见自己前年来时用过的牙刷竟然还在,和关唯那只绿色的并排站在刷牙杯子里。关唯洗脸,他厚着脸皮挤在旁边等着刷牙,要去掉饺子味儿。用过的牙刷关唯还留着,何景阳一边刷牙一边暗自欢喜,忽然听到一句“算了”,心头大骇,收好牙具小心翼翼问:“什么算了?”“我说的那事。”关唯答得温和,何景阳听得一凉。“为什么?”“你到了财专,会遇到更好的人,喜欢你的女生,全新的开始。”关唯想起很久以前,从山顶下来的那天,把自己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的那把十字飞镖,竟然还是那么锋利,“以前的荒唐事儿,是我起的头,那就还是我了断,就到昨天,咱俩都别回头。”“昨天我还没想明白,可我现在想到一些头绪了,你一个晚上都不肯等?”何景阳委屈,伸手去拽关唯,碰到了墙上的开关,卫生间一下暗了,只有顶上开着小小的一扇气窗,还被磨砂贴纸挡了光线。“没想明白的人是我,不是你。”关唯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被何景阳卷进了怀里。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却异常敏感。何景阳的手自他背上抚过,每过一处,都象点起一小团火花,烧得关唯浑身难耐,想伸手去推,却酸软无力。“小唯——”何景阳凑在他耳边急促地叫了一声,关唯一下就慌了。何景阳这个叫法,他听到过几次,是什么情势下他记得很清楚。“我错了,我就想和你这样儿,不想和别人……”何景阳的声音低下去,高出去的半个头俯下来,象个孩子似地抵着关唯胸口来回磨蹭,蹭着了那个小铁片。“我让你看样东西。”何景阳不知想到了什么,放开关唯去摁开关。关唯正在一片黑暗里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抱何景阳,灯忽然亮了,仿佛心里那点儿想法也被暴露般吓了一跳。“你说是你起的头,不对。”何景阳捞出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方形坠子上的正反两个福字在灯光下熠熠反光。他拉着关唯的手放上去,“你摁这里,有个小突起。”关唯伸手一捏,没料想坠子竟从中间弹开了,里面是空心的。有一面内壁上,嵌了一张小小的照片。准确地说,是照片上的一部分,只留了个人头。他问过何景阳,把自己的照片放哪了,何景阳当时岔开话题没回答。没想到竟是藏到了这么一个鄙俗不堪的项链坠子里。这项链他在何景阳脖了上见过两次,两次都是自己一提他就摘下来放一边了,想来是怕自己玩着玩着给打开。“丑。”关唯嫌弃地合上,给他塞进衣服里,心却跳得越来越乱,不成章法。“哪儿丑了!好看!”何景阳不服。“我说这坠子呢。”关唯脸上的红晕没褪下去,浑身燥热,趁何景阳没注意打开了门走到客厅,“再说了,这和谁起的头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这项链是前年过年一个师兄在年货集市上看见,买了给我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