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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冬生用脚扫到一边,才发现那鸡身硬得像石头一样。再往里躺着一条死猫,双眼大张,几只苍蝇停在浑浊的瞳孔上,紫黑的舌头挂在嘴外,一大堆蛆虫在牙缝间爬进爬出。齐谐没多看,绕过去推开房门,不禁掩上了口鼻。一股恶臭扑来,熏得马昌干呕了几声,走进堂屋,桌上是早已馊掉的饭菜,一抬头,五张遗照并排挂在正前方,四张略旧的都是老人,一张崭新的是个妇女。右边的门半掩着,齐谐伸出手缓缓地将它推开。吱呀——一具尸体,两具尸体,三具尸体,四具尸体。凌乱的屋子里一个男人倒在门口,一个大孩子躺在炕上,两个小孩子歪在炕边。男人已高度腐烂,如院里的死猫一般口眼大张,佝偻着一把枯骨,手脚极度扭曲,脖子僵直地前伸,痉挛成一个正常人绝对摆不出姿势。孩子们腐败程度要轻些,脑袋软软地耷拉着,脸上几块青斑,嘴边流着血。“撤吧,委托人都死了,案子也没必要继续了。”齐谐退出里屋,却见丁隶蹲下去检查门口那具尸体,担惊之下一把将他拽开,“告诉你不要乱碰了!”丁隶的目光没离开尸体:“从死者的症状看很可能是重金属中毒,如果能进一步检查——”“别把你的西医知识用在科学之外的地方。”齐谐打断,“这村子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你也管不了。”“为什么不能管,这病明明能治!”丁隶坚定地望着他。“那你是准备给他们治病吗?”齐谐不以为意。“至少可以找找污染源,或者说服村民去城里就医,而不是让他们期待着从风水鬼怪这些方面解决问题。”“这些方面?”齐谐呵一声,“这些方面怎么了,愚昧无知?还是迷信可笑?”“这是两码事。”丁隶语气很硬,“也许有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你可以解决,可是这个病明明能去正规医院治疗,为什么要这样延误病情!”齐谐冷笑:“倘若医院能治村长还找我做什么。”“你在怀疑医学的能力吗。”“是你先怀疑怪事物的能力。”“我没有怀疑,只是不想见死不救。”“那我也没有,只是懒得多管闲事。”丁隶皱眉:“你觉得救人是多管闲事?”齐谐扫一眼尸体:“生死有命,若他要死那就是他的命到了,天想收他,与我何干。”“阿静,我很失望。”丁隶直接说,“本来以为我们在这件事上的想法是一致的。”“看来并不一致。”齐谐毫无退让之意,转身就走。“站住!”梁冬生忽然开口,“荀爷没说撤,谁也不能撤。”“荀爷?”齐谐回头,“委托人都死了他还准备义务劳动吗,莫非你们归心堂是慈善机构。”梁冬生不为所动:“荀爷说要解决怪病,那就要解决。”见他按在军刀上的手,齐谐叹了口气,看向丁隶嘲讽道:“这下你高兴了?”“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丁隶嘀咕一句,跟着他出了院门。往村子更深处走,沿路见不到半个人,空气也更加湿闷起来,丁隶擦了擦额头的汗,抬手间却见远处有个诡异的影子一闪而过。——褐色的巨大青蛙。如果要形容他只能这么说,问题在于这青蛙足有一米高!并且是缩着前腿站立着两条后腿、急速地跑着前进!丁隶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晃了晃脑袋,刚定下神,身后突然飞出一只三翼巨鸟!一只翅膀就有门板那么宽,大力扑棱着,落下却不是羽毛而是鳞片,再一细看,它身后拖着的竟是一条鱼尾!那半鱼半鸟盘旋了两圈,啸叫着冲过头顶唰地消失在巷口,不一会儿一个仰飞冲上天际,嘴里叼着什么,居然是刚才那只大青蛙!丁隶愣愣地目送着它飞进深山,忽然又听到一阵怪笑,咯咯咯的,又像婴儿又像蛤蟆,先是一声,再是重叠的几声,最后身前身后汇成一片!那声音直传到他脑子里,好似额叶被植入了两个环绕立体声音箱,吵得他头疼不已,连脚下的弹石路都扭曲起来。“喂。”肩膀忽然被扶住了。丁隶终于回过神,是齐谐在看着他。“那声音是一种食尸气的妖虫发出的,别刻意去听,一会儿就适应了。”齐谐说。丁隶点点头,却发现一旁的马昌和梁冬生没有半点反应。“现在你该明白我不让你接近的原因了。”齐谐沉声,“那些东西只有我们能看见。”“你说那些都是……”“怪物。”齐谐松开手,“青蛙似的那只就是‘步疾’,鸟身鱼尾则是‘朋昆兽’。”丁隶搜索着记忆,想起从赋育楼回来那天齐谐确实说过这两种妖怪,只是此刻亲眼所见,远比道听途说来得切实,和震撼。“还能走吗?”齐谐问他。丁隶说行,怪笑声已经没那么刺耳了。“现在我们去老村长家看看,总要找个话事人才好行动。”丁隶嗯一声,打起精神跟上去,一路上不时看见墙角屋顶树梢间躲着蹲着挂着各种东西,努力回想着,都是从齐谐那听说过的怪物。一座老宅院前,齐谐敲响木门。“请问老村长在家吗?我们是屠村长叫来的,想给村里的人瞧瞧病。”他对院子里喊。半晌一阵脚步,门开了。对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不算漂亮,只有一双眼睛水灵非常。姑娘怯生生的,开了门就低头躲进屋,接着一个叼着烟杆的老头走了出来。“老村长好。”齐谐打招呼,“我们是……”“我听见了。”老头瞟了四人一眼,不耐烦地打断。“我们刚刚去屠村长那看过,他家已经……”“我知道!”老头一脸不悦。齐谐笑了笑:“看来您不太欢迎我们。”“废话!”老头说,“村里又不是没大夫!他把外人带进来干嘛?活该一家死绝!”“屠村长他也是为村子考虑……”“放屁!”老头一敲铜烟杆,“他要是为了村子就不该干那破事!不然村里怎么能出这病!”门板哐啷摔上了,只剩门环来回摇摆。“这老不死的东西!”马昌咬牙切齿就要去踹门,却听里面一声哭喊:“姥爷你快来!小贵他不行了!”四人互看一眼,踹门的人瞬间换成丁隶。一脚踢开跑进屋里,只见那老头坐在炕上紧搂着一个男孩,和死掉的屠村长一样,男孩黑瘦如柴、眼球突出,全身痉挛着伸长了脖子,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丁隶伸手去接:“我看一下!”“滚!”老头怒眼圆睁。丁隶直视他:“我是医生,请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