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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疑心很重,谁也不相信,而他与阮玉之间,新仇旧怨并不少,就算背对着她,也不是全无防备。一剑得手,鬼爪随即而来,虽然是卑鄙的偷袭,但阮玉自认不是君子,她不在意这些低劣的手段。“小心!”萧爻出声提醒,他一把捞过阮玉手里的长剑,将人护在身后。树枝尚可断金切玉,有了长剑登时光华万千,与尤鬼交换三招,尚才落定。此生剑柄上血迹斑驳,萧爻的手微微颤抖着,虎口迸裂,但尤鬼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老根树皮一样的脸上,阮玉也看出了青灰色,腹部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渗血,将他那件过于宽大的衣服染的猩红。不止如此,尤鬼一向很珍惜他的这双手,每日都要泡在药缸中,若是不杀人的时候,甚至以丝绸包裹,可以说这双手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但现在,萧爻却在上面造成了一道伤口,非常的小,半寸不到,却足以让尤鬼转移了仇恨。他本来就对阮玉不抱期待,一朝背叛,只恼自己疏忽大意,愤怒自然是有,但还不能上升到仇恨的地步,萧爻再一次证明了自己有多背。“咳咳咳……”萧爻捂着胸口猛然咳嗽,内伤造成的血沫从嘴里泛了出来,“你的慕哥哥就在前面,保护好他,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吐着血说这句话,怎么着也不能让人信服。“好的。”阮玉答应的无比痛快。“走?你们将老夫置于何地?”尤鬼凹陷的眼睛里原本是黯淡无光的,一脉死水,嘴里说的话不经过感情,虽然不是个死人但和死人相比也没什么不同。他到现在,才算是真正被激怒了,丛林里的豺狼睁开双眼,就一定要咬食猎物的咽喉,至死方休。连萧爻都担心起了自己,他的伤看上去可怕,但其实并不要紧,比不上尤鬼的沉重。刚刚交换的三招,外伤只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肺腑。尤鬼剑伤在先,所以腹部甚是薄弱,能熬着不吐血,只能说明他身上为数不多的鲜血都已经流了出来,这样一个人,萧爻都闹不清楚他是靠什么活着的。但这种人伤的越重,越是嗜血,就算将他们逼到了绝境,也要防止反扑。阮玉刺完那一剑就等于功成身退了,她不能留下过多的痕迹,也不能让尤鬼活着回去。照她对萧爻的了解,这种情况下就算赢不了尤鬼,也能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她到时在收拾残局也不迟。而萧爻想的却是阮玉身在逍遥魔宫,那儿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家,就算是欠了慕云深人情,抑或早有旧交,也不该让她过于为难,尤鬼这样的对手还是自己处理的好。“还不快走!”萧爻的剑处处对准尤鬼腹部的伤,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好巧,他也不是君子。腥风越来越烈,尤鬼的身形也随之越来越快,萧爻的每一次呼吸都变的艰难,过于庞大的压力横亘在他的身上,眼前走马观花,一幕叠成一幕,倒像死前的光景。萧爻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娘就拎着鞭子教他习武,一鞭一鞭抽出来的东西,踏实自然踏实,却也有着明显的缺点——并不能够每一样都融会贯通。所以萧爻的剑法精妙非常,偶尔也会滞涩,对付一般高手游刃有余,但到了尤鬼这个级别的,难免左支右绌。林子里的鸟鸣淡化成了风声,风声又淡化成了寂静,阳光稀薄如空气,他所能看见的都在消散,最后只剩下了直觉。山河万里,寸土寸灰都在此时攀延上他的剑锋,就像是开天辟地的斧头,先划开了黑暗,然后才有了声音,磅礴之气透过他的胸膛,四肢百骸中忽然生出了一股热浪,驱散失血后的寒冷与晕眩。剑上的杂音消失了,阮玉陡然停下脚步,这是她的佩剑,剑上的变化没人比她更加清楚。这种感觉过于震撼了,生死关头的突破,将这场赌局变成了游戏。他的剑挥洒出了豪情壮志,每一招都有开疆拓土的感觉,大开大阖有如海纳百川,剑势连绵不尽。饶是阮玉见惯了江湖高手也不免咂舌。这是尤鬼时隔多年,再一次切身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过于真实,逼得他几乎丢盔卸甲。在尤鬼的眼里,慕云深是有缺点的,他自视过高,瞧不起卑微求生的人,所以慕云深不会杀他,嫌恶心。但萧爻不是慕云深,所以尤鬼活不了,他只能挣个鱼死网破。“砰”一声,血溅在芒草上,林中鸟雀受惊,徘徊在光晕下,俯视自相残杀的两个人。萧爻拄着剑,半跪在松软的落叶当中,蚂蚁顺着血往伤口里爬,但他现在只想呼吸,管不了这些。尤鬼仰面朝上,倒在不远处的地方,腹部的伤口横贯半个身体,几乎将他一分为二。他的眼睛不甘的睁着,镶嵌在眼窝当中,随着阳光的流动,仿佛还在转,萧爻全身紧绷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确定尤鬼已经死了。脱力和疲倦全部涌上来想将他淹没,萧爻细微的□□一声,竟然还能慢慢地爬起来。“小红……”他的呼喊还比不上虫吟,细碎的如同呜咽,“小红……”马蹄踩在落叶上发出碎裂声,红棕色的马从树后跑出来,挨在他的身上,变成了萧爻另一个支撑点,他摇摇晃晃地搂着马脖子,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小红,你看我厉害吧?”马鸣一声,听着心碎。“为什么不问我?”一双手忽然伸过来扶住了他,萧爻的视野有些涣散,他全身上下都在流血,眼睛迷瞪瞪的,好半天才认出了慕云深。“啊……我让小姑娘去找你了,你们怕是要错过了。”他说完这句话便一头往地上栽,彻底失去了意识。“唉……”慕云深叹了口气。萧爻比看上去要轻得多,慕云深即使没什么力气,两只手抱着他也勉强不让萧爻脸朝下,栽进坭坑里。“慕哥哥。”掉头回来的阮玉满脑子的八卦内容。这人到底是谁,让慕哥哥处处忍让也就罢了,还能让慕哥哥甘愿弄脏衣服!“快来帮忙!”慕云深对她的态度都凶了很多,不及往日温言细语。阮玉对慕云深的吩咐,有种下意识的回应,即便脑子里还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手却已经托了上去,将萧爻塞进马车当中。昏迷中的萧爻不甚安稳,又咳出血来,慕云深的袖口溅上了少许。他以前极爱干净,杀人时也尽量不将血沾在身上,那近乎于一种苛求。“慕哥哥,你变了。”阮玉又是一言切中要害。与另一个人分享着同一具身体,继承了他的记忆和感受,难免不产生错乱的感觉,但慕云深了解自己,他还有好一段路要走,萧爻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逐渐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