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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慢悠悠地起身作揖,“老朽散生,暂游太学,不牢贵人挂心。”赵诩虽身着常服,可气度高华,又佩以玉带璎珞,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这老儒生看出几分端倪,倒也不甚奇怪。赵诩也不再多言,气定神闲地站在院中,仿佛当真是在赏古籍一般。老儒生也一直闷不做声,二人相距不到五米,却互不搭理,看在外人眼中那场景无比怪异。“圣人以何治天下?”老儒生冷不丁道。赵诩并未回话,只淡淡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天,指了指地上某本典籍,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老儒生坐回去,又恹恹地晒起了太阳。赵诩笑笑,双手拢在袖中,又站了会,便告辞离去了。老儒生看着他秀挺背影,目光移到方才他指的那本上,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当日夜里,赵诩一边听沈觅回报长安城的安抚状况,一边留意着斥候报来的军情,就听帐外有人禀报,“司徒大人,方才有一人进献了个木匣,也不通报,也不求见,东西送到了就扬长而去。我们觉得古怪,可也拦不住他。”赵诩心中一动,挑眉道:“可是个山羊胡的老儒生?”“正是。”猛然间有个不可思议地猜测,赵诩起身迎上去,“还不快呈上来。”见沈觅在一旁不明所以,赵诩才解释道:“先前那陈苪文拼死护住的遗诏,怕是有下落了!”说罢,内监刚将那木匣送来,赵诩将那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本册子和一卷明黄卷轴。赵诩赶紧净了手,又对先帝的牌位上了香,才双手将东西取出来。果不其然,竟然真的是邓氏与肃州两方都寻找多年的起居注与遗诏。沈觅立时拜伏在地,哀泣道:“祖宗护佑,先帝护佑!”赵诩百感交集,“来人,速速告诉王爷,就说师出有名,大业将成!”第115章十一月十四,只做了半年皇帝的邓翔死于某不名小卒的刀下,据闻死前仍挣扎着拄剑起身,最终站着断了气。听闻消息时,轩辕晦面上殊无喜色,冷声道:“只恨邓贼未丧于我手。”当日,长安所有城门紧闭,士卒们挨家查检,最终竟在一青楼里搜出了魂不附体的邓乘风,并将他押解至轩辕晦帐内。“舞阳侯,昭王,太子,别来无恙?”轩辕晦高高在上,不无讥诮。邓乘风此时许是镇定下来,竟还摆出几分倔傲的仪态,“既已落入竖子之手,何须多言!”轩辕晦勾唇一笑,“确实不需多言,来人,将此贼押入死牢,待到黄道吉日,再枭首示众,祭我先祖!”邓乘风本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小人,一听此言,早就心慌意乱,“慢着,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太皇太后、孝恵公主等人的下落么?”轩辕晦转头看他,满面诧异道:“不过妇孺之辈,逃了也便逃了,哪里抵得了昭王你的一条命?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南地北,他们又能逃去哪里?我只是未想到,昭王打仗如此无能,做人如此无耻!”也不管邓乘风作何反应,轩辕晦直接下令,“还不赶紧将他带下去,留着恶心人么?”战事已然平息,原本喧嚣的战场霎时没了动静,轩辕晦独自一人站在一处焦土旁,神情有些迷惘。“王爷,除去千余亲兵,其余将士都已退出城外,对百姓秋毫无犯。”轩辕晦点头,看着不远处已有些斑驳的九重宫阙,猛然有些近乡情怯,“仿汉高祖约法三章故事,你们做的不错。今日先让儿郎们歇息歇息,让火头军做些好酒好菜,到了明日再清点人数。”“是!”“对了,向王妃报喜,再请他进城。”赵诩一进帅帐,就被扑过来的庞然大物压得一个踉跄。“王爷你这是要谋杀亲夫么?”轩辕晦未说话,赵诩目光一扫,果然瞥见那遗诏和起居注正放在案上,俨然被人翻阅多次。“我有些不想入宫,”轩辕晦声音喑哑,“仿佛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佯装父皇还在宫内等我归来……我也不必去为九洲万方的大事小事cao心劳碌,可以心无挂碍地去当我的太平王爷……”赵诩长叹一声,搂着他坐在榻上,“先帝在天之灵,看到今日之盛景,定然会为王爷欣喜。至于太平王爷一事,恕我直言,就算是先帝还在,汾王也还在,以先帝对王爷的宠爱和王爷的鲲鹏之志,飞鹰走狗、醉生梦死的悠闲日子,王爷还是别肖想了,恐怕你就是个cao心劳碌的命。”轩辕晦仿佛是觉得心里好受些,依旧趴在他肩上,闷闷不乐,“想到一进宫城,就再听不到一句真话,见不到一点真心,顿时又觉得这皇帝做的也毫无兴味。今日看到邓翔的尸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会不会有一日我也和他一样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最终搞得众叛亲离,江山不保?”“有我在,你不会的。”赵诩揉揉他的发顶。轩辕晦闷声道:“你何时动身?最起码等我登基大典之后罢?”赵诩失笑,“那是自然,再如何我也得将元后之位骗到手,有了朝廷的份例再去浪荡江湖不是?”“对了,”轩辕晦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送到赵诩手里,“国师今日修书过来,说是可汗会遣使前来,仁宗末年起,回纥便对我启朝称臣纳贡,直到邓党专权才罢。可惜如今事过境迁,就连我有今日也多借回纥之力,再腆着脸让人家称臣恐怕不合时宜。”赵诩默然道:“时势如此,王爷你也无可奈何。再过些年罢,待到中原国力昌盛之时,何愁外藩不纷纷来附?国师可说了别的?”轩辕晦将信收回袖中,漫不经心道:“不过嘘寒问暖,并无要紧之事。”想来怕是匀命之事,赵诩心中有数也不点破,只觉轩辕晦有时jian诈得很,有时却又傻得可爱,“明日王爷有何打算?”“千头万绪,我一时也说不清。不如王妃帮我分担些许?”赵诩想了想,“也罢,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城防军务,毕竟还有部分邓党还在负隅顽抗,王爷还是剪除后患为好。其次便是整肃吏治,最起码王爷得将礼部、户部擢拔、出来,否则就连登基大典都无人做了。”“原先邓党的旧臣,名册我已让人清点出来,不如就请王妃与沈大人辛苦一二。”“敢不从命。”赵诩笑着应了。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