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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齐铮这才又把他招过去。“今天……高……和许……来……了。”他声音嘶哑,又轻,梁袈言只能把耳朵侧过去听。高,是院长,许,自然是许立群。虽然是院长,但在聂齐铮眼里一样是晚辈,对这些他不太放在眼里的晚辈他向来爱用简称。梁袈言的心立刻就沉了。这两位专程在上班时间来看聂老,目的显而易见。果然,聂齐铮接着又说:“他们……跟我说了……但……”他摆摆手,“不重要……知道吗,孩子……”梁袈言一听他叫他“孩子”,就绷不住了,又想到因为他,聂齐铮都病成这样还要被打扰,鼻子直酸得就要落下泪来。聂齐铮是搞外语研究的,一生接触的人、事、文化使之视野比普通人都要宽广得多得多。梁袈言的性向在学校领导眼里是洪水猛兽,在他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他说话无力,但因是语言大家,所以每句都简洁有力,只说最紧要的关键词,能让梁袈言听懂就行,其余都略过。用正常语句翻译过来就是:首先,他知道梁袈言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这次他十有八九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以后梁袈言一定要注意甄别交往的人的人品。其次,他也知道学校里现在那些管事的都是什么能力。所以梁袈言不用灰心,无论如何他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就把梁袈言从学校撵走,更不可能让许立群代替他进入词典编辑组。第三,他决定把主编的职务交到梁袈言手上,这件事他之前已经和编辑组的其他成员商量过,大家也都同意。梁袈言立刻就想反对,但聂齐铮摆摆手不让他插嘴。第四,院长前些年因为各种事没少被他数落,虽然他是对事不对人,但院长多半早就心有不满,和他面和心不合。所以这次如此故意针对,显然不是冲梁袈言,是冲他聂齐铮。梁袈言无需被他们影响,世人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要继续正常工作,有了成绩就有话语权。“你年轻……时间……在你这边……风水轮流转……”聂齐铮最后握着他的手,老态龙钟的眼睛里猛然迸发出不屈的光芒,“坚持!……胜利!”当晚,聂齐铮进了加护病房,一周后,这位脾气硬朗铁中铮铮的外语学大家与这世界做了别。梁袈言说完这些,停住了脚步。少荆河对他转过身,低声说:“您是为聂老才留下来的。”梁袈言点头:“可以这么说。”“那心里埋怨过他么?”梁袈言瞥他一眼,忍不住谑笑:“怎么着,想抓我把柄去向他告状啊?”少荆河了然地“啊”了声:“那就是有。”梁袈言乜他一眼,径自向前走了。少荆河低笑着跟上去拉住他的手:“我就算真去看望他也是对他道谢,谢谢他把您留下来。”梁袈言歪着头斜睨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也没再说话,扭过脸四下看了看。少荆河也跟着他周围看了一阵:“我们是不是已经出了村?”他们沿着小路走到了尽头,挡在面前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农田,小路沿着农田边缘打了折角,远眺出去能看到如果继续跟着走,就是要走上田埂了。梁袈言往回看了看,村舍遥遥掩映在一片山岩绿树间,若是往前,既然有田,必定也能有回去的路。村外是村外,也是没见过的风景,总比沿着来路又走一遍的好。他挑了挑下巴:“我们还是往前面走吧。”说着他抬腿就要继续走,结果没拉动少荆河。回过头,少荆河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干嘛?”他奇怪地问。少荆河暗自叹了口气,十分的无可奈何:“您走了这么久,又说了这么多话,不累吗?反正又没人等我们回去,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不是,”梁袈言四下看看,“这儿哪有能坐的地儿啊?”少荆河拉上他往前走:“我们往田里找找,肯定有。不然农民平时劳作也一刻都不休息吗?”梁袈言跟着他慢慢走,顺便看了下时间。眼下已近傍晚,田间地头也已没什么人了。他想起刚才路萌他们撞到了他们抱在一起时那惊讶的表情,心想也对,还是不要这么早回去免得大家又尴尬一回的好。反正如果有人要找,打了电话来他们再回去就行。他们渐渐地走上了田垄,抬眼望去满目都是鲜青的绿色,眼下正是秧苗抽杆猛长的时节,这样一眼望去竟都仿佛看不到这片绿海的边界。少荆河又带着他走了几分钟,忽然指着一处田埂下:“那儿!”梁袈言顺着他的手抬眼望去,原来是在田边有几棵树围成了个小树林,地上垫了好些干稻草,在树下铺开也有个挺大的面积,显然是农民们平时三五成群在农作间休憩的地方。少荆河没来过这种地方,第一次见很有新鲜感,兴高采烈地拉着他往下跑,那两条大长腿一撒欢地跑起来快得梁袈言都快跟不上。“你慢点!”梁袈言见他兴奋得原形毕露,哪有平时稳重的样子?又想起少纤云说他在人堆里就只会躲在角落看书,心想这孩子难怪喜欢没人的地方。没人他才能做个小孩,有人他就只能装小大人。跑到了目的地,少荆河绕着脑袋360°地看了一圈,顶上绿荫如盖,地上干草厚实,正是遮阳又通风,可坐又可躺。他对此处非常满意。天这么热,他跑得脸上都微微泛红,额角又沁了细汗,看向梁袈言的眼睛却是带着异样的光彩,无比晶亮。梁袈言看他喜欢成这样,忍不住揶揄:“还不赶紧坐?再看天就黑了。”少荆河就看了他一眼,也不回话,走到一棵靠里的大树背阳面,先在周围走了两步,又去别的地方收了几抱干草过来铺好,自己坐下伸长腿感受了一阵,才满意地对他招手:“好了,您来试试。”梁袈言走过去,看着他正要说话,就被他拉住了手,一把拉得跌在了他身上。梁袈言猝不及防,本来也确实刚才一直走一直说,早已超过他平时的运动量,以至走得腰酸腿软,这么跌下去正好落在少荆河怀里,昏头昏脑地只觉得少荆河的手臂立时就撑在了他腰后,扶着他很舒服,一时也没想再动弹了。少荆河便顺势向后靠着树干,张开手臂牢牢把他圈住。梁袈言头枕在他胸膛上,就这么靠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受不了:“热。”他低声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