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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袅袅之态”,就只是细细的一缕,将断未断,叫人看了心里难受。“过了这块田便到了。”黎安在田埂处停了一会,等长岁走到面前时,才低声告诫道,“这里的乡民也许不待见我们,但他们不是恶人。少言慎行,我们只管救人便好。”“我们来救他们,他们怎么还会不待见我们?”长岁抹了把脏汗,问先生。“你以后便会懂的。”黎安笑着答道。长岁在心里嘀咕,以前他见先生不收一文给市上的乞丐治病时,他就问过先生这个问题,先生也是说他以后便会懂的。以后便会懂,以后便会懂,可跟了先生四年,他还是不明白先生这么做的缘由。牛和家鹅的粪便和黄泥混杂着堆在土路上,唯一生得旺盛的就只有两道旁的杂草和臭气熏人的野花。长岁越走越憋屈,可见先生脸上无半点怨色,满肚子的牢sao也发不出来。他也不能一个人回京城,他都立下誓了,先生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再说,像先生那般身体羸弱的人,肯定是要他在旁边服侍的,有他在这里,就算那些人不待见先生,他也可以护先生周全。午时已过,日头略微下去了些。长岁跟在黎安背后走着,心境平和后,倒也感觉不到多少热意了。他光顾着看脚下的路,没留意到黎安忽然停了下来,就一头撞在了先生背上。“先生,怎么……”长岁揉着额头刚想问发生了什么,抬眼便看见了一个横趴在土路上的少年。恰逢一个挎着菜篮的妇女经过,黎安叫住她,温和地问:“大娘,倒在地上的可是乡里哪家的孩子?”那妇女生着一副老实乡人的模样,眼神落在少年身上时却忽的变得凶狠,抬头本是要对黎安恶言叱骂,见对方穿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富贵衣装,才收回身上让人发悚的恶意,垂眸道了句:“大约是哪家孩子得了疫病,死后自会有人收尸。”语罢,就提着菜篮匆匆离去,仿佛再多留一刻就会染上病气。“先生,谨言慎……”长岁话还没说完,黎安就已经走到少年身旁了。“他还没死。”黎安探完少年的鼻息后,吩咐长岁道,“失血过多,将药箱里的天竺葵膏和纱布取于我,再去打些清水。”待长岁离开后,黎安才俯下身,把少年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准备把他扶到前面那间空着的草房里。少年身上的血腥味很浓,几乎完全掩盖了他身上原本的妖的气味,黎安偏头瞧了眼少年长而尖的指甲,又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黎安叹完这一口气后,少年的身体却忽然颤了两下,蝶翼似的睫毛也跟着颤了两下。又过了一会,少年才慢慢地睁开眼,捏着纤细的嗓音叫黎安:“先生?”黎安往前走的动作一顿,有些发怔地看向少年。少年的尖指甲紧紧地抠着黎安的宽袖,继续带着些试探性地叫:“先生?”方才这只妖应该是半梦半醒着,听到了他和长岁的谈话,这会才学长岁叫他先生。黎安想。前年京城发出禁令,不许大夫给妖治病,抓一只妖还可以领三百两银。能化成人形的必定是修炼了千年的妖,但是既然是人的样子,他就得救,况且他也不在京城了。黎安扶着少年的背,语气缓慢而温和地道:“我不会害你。”少年没应,闭着眼唔了一声,张开嘴把可怖的獠牙露在黎安面前。“我知道你是妖,我不会害你。”黎安把少年扶到房里的草席上躺着后,又补充道,“我不怕你。”少年闭着眼又唔了一声。“你可有名字?”黎安问。少年摇摇头,眼睛微微地撑开了一条缝,静静地盯着黎安。“叫黎衣如何?”黎安拨开少年遮住容颜的长发,将药粉轻轻地撒在少年还未结痂的伤口,“我便是姓黎,你愿意叫我先生也好,叫黎安也可以。”少年仍眯着眼看他,没有应答。长岁打完水,走到草房前正好听到黎安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先生,你怎么又乱给别人取名啊?要您救的没名人都随您姓,那天下大半都会是黎姓人了。”“别胡说。”黎安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先生,那我们以后就住这了吗?”长岁把水递给少年后,睁着眼睛往四周瞅了瞅。草房条件简陋,四面漏风,屋上的茅草也经不住几次大雨,更糟糕的是,这屋里一张床都没有,唯一的草席还给先生捡回来的那个人躺了,大半边都染上了鲜血。“有地方住就够了。”黎安用布沾了些水,擦了擦少年脸上的泥尘,一面对长岁说,“这里没有可以照应我们的人,能够有间空房住就足够了。”草席上的少年乖巧地仰着头让黎安帮他清理伤口,深绿色的眼睛仍旧静静地注视着黎安。黎衣,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第3章先生×2〔修〕长岁摸着肚子,坐在门槛上对着自己的包袱叹气。他觉得先生哪都好,就是对什么人都容易心软。从京城到这里走了半个月,随身带的干粮都所剩无几了,可先生还要收留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的少年,硬生生地多加了一张嘴抢他们的干粮。长岁鼓着腮帮子在心里埋怨了会,却不敢真说给黎安听。要讲给先生听,先生又要提当年从路边捡他的事了。“长岁,你去跟村西门前有棵老树的那户人家借些柴火。”黎安用清水洗了洗手上的血渍,温和地对门口的长岁说。长岁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扭头往门内少年的脸上恶狠狠地瞅了一眼。在他心里,先生就是天下最好看最有善心的人,没人能比得上先生,也没人能配得上先生。等长岁的身影完全消失后,少年才又像小兽一样呜呜咽咽地叫了起来。“你既能出声叫我先生,”黎安停下配药的动作,看着少年,问,“方才长岁问你话时为何要装聋作哑?”黎衣绿玛瑙似的眼睛转了转,又细细地喊了声“先生”。“把外衣褪了,我替你上药。”黎安见少年这副模样,轻叹一声,不再追究。黎衣听了黎安的话,眨了眨眼,犹犹豫豫地扯了扯自己的衣带后,又抬头盯着黎安,声音轻而低地说:“很可怕。”“哪有大夫会怕病人的伤口?”黎安偏过头对上黎衣的眼睛,语气温和,“我不怕你是妖,更不怕你的伤口,也不需要知道你从哪来,要往哪去。”黎衣又眨巴了两下眼睛,乖乖地解了衣带,脱了外衣和里面的内衫。伤口确实可怖。内衫和没凝结的伤口黏在一起,撕下时血珠还在往外溢。黎安也分不清黎衣是被什么利器所伤,但流了这么血还能活下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