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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处的位置也颇为僻静,隐在梅园深处,寻常人并不能注意到。他掀开帘子进去,轻声回道:“那位公子已经离开了。”他对着的,是一个素衣跪于蒲团上冥想的清瘦身影。一头乌发如绢般倾泻下来,只在顶上用一根白玉簪简单地束了,丝毫不像是沾惹尘俗之人,反而更像是这佛堂上供奉着的、以清冷的眼睛望着这世间的白玉雕像。小和尚继续道:“不过公子,您为何突然就想将梅花送人了?先前来我们寺中做好事的娘娘派人来讨要,您也不曾给——”“我自然不会与那些仗势欺人之人。”素衣公子淡淡道,“只是觉着与他有缘,也就给了。”小和尚深知自己跟着的这位主的性子,登时不吱声了。半晌后,方轻声道:“公子,您刚刚在梅园里踏了些积雪,鞋袜恐都湿了,让我拿去烤一烤吧?”素衣人重新闭了眼,微微颔首不语。小和尚忙将一旁的布鞋拿去了炉火旁烘干,全程也不曾交予旁人接手,小心翼翼烘的暖暖的,这才重新放了回去,自己也退出了佛堂。堂中唯余了一袭青衣,一尊古佛。佛前檀香袅袅,跪着的素衣公子忽的睁开眼睛,露出清棱棱而不染纤尘的眸子来。与此同时,无字天书也赫然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妙玉。两世宿孽,清净中动一丝凡心。】宝玉与王熙凤同行,抱了满怀梅花,正往知味观行去。想起昨日思量之事来,便对王熙凤道:“凤哥哥,可否于这边儿的那家奇物斋停一停?太太生辰近了,我想与她打一枝簪子,要寻些上好的珍珠。”王熙凤赞叹了他几句,便令车夫停下马来。宝玉只令茗烟跟着,不令王熙凤下车,自己带着小厮缓步踏进店门去。“伙计,且将你这处的珍珠都寻出来,给我们爷看一看!”店中小伙计忙拿出一个乌木匣子来,里面光华润泽,摆了三四十颗珍珠。个个皆是圆润莹白,大小尽有。最大者有鸽卵大小,捧于手心中熠熠生辉,一看便知是极品。宝玉看了,却摇头道:“不好,不好。”“这还不好?”伙计不乐意了,一把将匣子合上,“这位爷,这可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上等货色了!若是还嫌不好,哪里再找好的去?”“你们一家小店,如何能有什么好货色?”宝玉略扬起下颌,轻蔑道,“也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什么小店?”伙计果然恼了,恰巧宝玉今日因着是去拜佛,并不曾穿的如何华丽,反倒素雅的很。他看了,登觉自己有多了几分底气,冷嘲热讽道,“我们可是荣国府名号下的铺子,自有官府照管,岂不比那等普通商户人家来钱快了许多?若是买不起只直说,别这等挑来拣去的!”“你——”茗烟气急,却被宝玉一下拦住,示意他莫要开口。他上下细细打量了这铺子,见其店面并不算如何大,陈设的各色古董也绝不算多,可连一个做活的小伙计也有胆量这般随意与顾客说话......他眸底多了些沉吟的神色,手指于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将你们掌柜的唤出来。”小伙计不屑道:“掌柜事情那么多,哪是你说见就见的?”谁知里间儿的掌柜早听见了外头闹腾的声儿,不耐烦地掀了帘子出来:“这般吵吵嚷嚷是在做什么?”这一出来,倒是迎面撞上了宝玉,登时便是一愣,脸上迅速挂出十二分笑意来:“哎呦,宝三爷,您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派个府里的人提前说一声,来来来,快请里头坐!”原来这里掌柜不是旁人,正是冷子兴。冷子兴是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侄子,倒也常常往贾府来,借着贾府的一些个威势,开了这间古董铺子。年年皆向王夫人交纳些进项,倒也算是两相得宜。既是抱着贾府这根金大腿,贾府千娇万宠的凤凰蛋来了这处,冷子兴自然是丝毫也不敢怠慢。忙令伙计上了最上等的香茶,nongnong地沏了一杯,用小巧玲珑的冻石芭蕉杯盛了,自己亲自捧过来放于案上。那先前招待宝玉的小伙计见了此情此景,已知自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登时两股战战,缩于墙角,一声儿也不吭了。宝玉不过喝了两口,便将杯子放下,问道:“我欲找些珍珠与太太打根簪子作生辰之礼,你这里可有好的?”冷子兴忙道:“有,有。”自己忙去开了锁,取了珍藏的一个锦盒来。锦盒唯有巴掌大小,上头镂刻着各色飞禽走兽,精巧玲珑。再打开来,里头却只放着五六颗珍珠,并非是寻常的莹白之色,反倒带了极浅的金色与玫瑰色,圆润而饱满,令人移不开眼去。除这之外,更有两颗珍珠,乃是颇为奇异的紫黑色。黑的通透,竟像是裁剪了片彩虹披在了身上,隐隐透出七彩的光泽来。这两种却又比方才伙计拿出来的强上许多去,茗烟看了嘴巴都张得溜圆,感叹不已。宝玉挑了其中一颗浅金色的,又拿了五颗寻常的白色珍珠,随即问道:“冷大哥,我该与你多少?”“宝三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冷子兴忙笑道,“哪里还用得着三爷给钱,这点儿小生意虽不是极富,给三爷孝敬这点儿小玩意儿还是足够的。三爷提钱,岂不是折煞了小的了!若是还有旁的什么看得上的,尽管拿去方是。”话虽如此说,宝玉到底是命茗烟拿了银子与他,随后方在冷子兴殷勤地相送下踏上了马车,若有所思把玩着那颗浅金色的珍珠。王熙凤早于车中等的百无聊赖,且又腹中有些饥饿,见他来了,便径直令车夫带他二人去了知味观,摆了满满一桌的菜。两人品茗用饭,自然不在话下。直至天色擦黑,王熙凤将宝玉安稳送回了贾府,这才又坐车往王家去了。宝玉抱着怀中满满当当的梅花进了自己院子,忙令袭人拿了一对联珠瓶来,灌了水,将花儿□□去。先送一瓶与老太太,又送一瓶与太太,剩余一瓶摆到书房的案上,倒比他日常用的百合香来的清雅。老太太喜欢的什么似的,逢人便道:“还说我疼宝玉,哪个孩子能有他这样孝顺?出门看见枝花儿,都能想起我来。”自此时常将此事挂于嘴边上,将宝玉愈发疼宠的如同心肝儿一般。众人都识趣,知晓贾母此刻心中所想,个个皆对宝玉赞赏不觉,赞的贾母愈发笑不绝口。唯有赵姨娘虽是嘴上应承着,赞着宝玉孝顺,可心内着实是不屑的很。回到自己房中后,便令伺候的小丫头将探春贾环二人皆叫了来,咬着牙去戳他们额头:“你们一个二个,平日里惯会装模作样的,如今怎么也不知道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表现表现?都不知道多长几分心思,也弄些花儿草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