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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发上坐下。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他像没感觉到烫似的喝了半杯,身体各处都放松下来他才终于觉出疲累和酸痛。他微微张开手臂,景言立刻钻进他怀里。两个人像完美契合的齿轮,严丝合缝的贴着,陆谦从心底发出一种泡进温泉般的喟叹。“会不会太重压到你了?”景言边给他揉捏肩膀边问他。“不会,”陆谦揽住他的腰和腿掂了掂,“还是太瘦。”景言按摩的力气像小猫挠墙似的,陆谦把他的手捉下来放在嘴边亲一口,又看看景言的脸。景言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贴着他冰凉的脸颊回吻。两个人之间不需要再问对方好不好,不需要特意的嘘寒问暖和你进我退的试探,默契是一直都在的,只是他们现在把它找回来了。就这么静静在客厅相拥坐着,陆谦不想开口说父亲的事,景言就不问他。他拽着陆谦的衣角,心里有的是对他无尽的温柔和包容,他给了他爱,也给了自己,爱让他又重新生出勇气。“明天要在老宅办一个追悼会,这是他遗嘱里写的。后天再去公墓。”陆谦顺着景言后背,似乎是在询问,“你还没去过那,带你一起去好吗?”“我也可以去吗?”景言懵懵地抬头,又有些犹豫,“会不会不太好,来的都是你父亲的朋友吧,他们会对你指指点点...”“他的朋友,跟我没多大关系。也不会有人故意来问,他们怎么想就随便他们吧。主要是..”陆谦和他额头相碰,轻轻抵住。“我想你陪着我,后天也跟我一起去好吗?我想让你见见他。”他很遗憾没在父亲去世之前让他知道景言的事,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宣告他从此以后不再是孤身一人。至于他和父亲之间沉默的较劲,他已经不在乎了。厨房里飘来一阵香气,景言从他身上溜下去,陆谦跟在身后。“我做了些吃的,楼下超市装修了不开门,只好随便煮了点海带汤...”他掀起盖子调味,“喝一碗再去睡,时差还没调过来吧,看你眼睛里都是血丝。”陆谦喜欢被他呼来喊去,但他还有点别的事要做。“我得出去办点事,顺便买菜。你要什么发到手机上。”景言有点担心,“刚回来就要忙吗?下午睡起来再去好不好。”他像个小厨娘似的堵在厨房门口,陆谦揉揉他的头安慰他,“公证处的人在等我了,很快就回来。”说着他把大衣穿上就出了门。根据父亲的遗愿,他把画都赠送给当地的美术馆。陆仲弘也许不是个好家长,但作为艺术家,他从来都是值得陆谦敬佩的。至于遗产,父亲并没有交代,他对自己有多少钱也并不清楚。除了那套房子被留下来,剩下的陆谦全部捐赠给省画家协会创办了一个由父亲名字命名的艺术基金。协会负责人很感谢他,表达沉痛哀悼的同时也不遗余力地夸他是个继承了父亲艺术热情的好儿子。被不知情的人这样夸奖,放在平时只会显得讽刺,但此刻听起来却有些悲凉。陆谦点头致意,没多说什么,办好手续又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一起去了老宅。工作人员在楼下布置灵堂,陆谦走到楼上父亲的画室,里面还有几幅他尚未完成的作品。他想起小时候被父亲逼迫着坐在画板边学素描的场景,他对透视和阴影实在毫无天分,但他努力练习,把成果拿到父亲面前的时候只换来摇头和痛斥。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按照父亲的心意摆设的,和他匆匆离开的时候应该一模一样。陆仲弘喜欢油画,喜欢浓墨重彩的风景,他把自己所有的笔墨都献给了艺术事业,现在想想自然是没有多余的精力留给家庭。这栋房子没有给他什么美好的回忆,但它可能是父亲和自己唯一一点联系。陆谦没有动屋子里任何一处,把房间门锁好走到楼下,帮着一起布置好才离开。也许是刚才有些触景生情,再加上时差没调整过来的困倦,开车回去的路上他心不在焉的,但仍然没忘记绕远一点去买菜。他刚敲了一下,景言就把门打开了。“去了好久啊...你怎么还专门绕去买菜了,想让你直接回家的。”陆谦把袋子放进厨房,转身看见景言巴着厨房门,担心和怜惜简直写在脸上。“下午处理遗嘱忙了点,没别的事,你别担心。”他抱着景言,觉得眼皮都快沉得抬不起来了。明明一路上都还好,只要回了家,在景言身边,就好像所有紧绷的弦都松弛了。“陪我睡一会。”他在景言耳边呢喃一句,景言乖乖点头,任他把自己抱起来放到床上。等陆谦从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出来,景言已经把被子都铺好了。他裸着上身就倒进床上,景言戳戳他,“把衣服穿上,还有点冷的。”陆谦一手把他按进怀里,“那你帮我暖暖。”他语气像平时那样轻松,只是在景言耳朵里听起来那么可怜。陆谦不知道自己竟然被景言用可怜两个字形容,他只是有点累了,心里又像被一片乌云遮着。尽管那块云不大,也许过几天就会消散,但它仍然会让人陷入低潮。他抱着景言,握着他软软的手指,想着明天上午各种事项的流程,只想了个开头,下一秒就睡过去。一直睡到早上六点多,他是被景言在怀里拱醒的。吃了景言煮的粥,他总算恢复了些精神。他给景言和自己找了两身黑色的衣服,又把落在小别墅的灰色围巾给他戴上,开车带他去了老宅。景言走进这栋房子,觉得这里有点像他家的小别墅,更大更空阔。他一直不太喜欢这样的屋子,紧跟在陆谦身后。客厅布置得并不像他想象中沉重,没有过多的黑色,只有几个素素的花圈。这些都是陆仲弘遗嘱里特意说明的。陆谦也认同这一点,他不想让追悼会变成哀思汇聚凝结的空间,反而希望每个来悼念父亲的人都让愁绪在这里完结消散。“别害怕。”陆谦拍拍景言的背,让他在沙发那坐一会。“我得站在这接待过来的人,可能要很久,你累了就坐在那休息等我。”景言摇摇头,“没关系,我想一直这样陪着你。”上午十点,来吊唁的人逐渐多了,客厅和花园里都是陆仲弘生前的朋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惋惜与悲痛,但父亲的朋友都很了解他,没有人痛哭流涕,甚至连颜面垂泪的人也没有。气氛虽然肃穆,但整个环境更像是一种老友们难得地相聚。他们大多不认识陆谦,只知道他是陆仲弘当律师的儿子。景言站在陆谦身边,看着每个人走上来对他失去亲人表示遗憾,说陆仲弘教子有方,说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