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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了闭眼,江水环绕着他们,渺小的石洲立在江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淹没。独吉鹘补对他说着最恶毒的诅咒,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期思眼睛半闭,心里默默倒数。下一刻,他闪电般抬手,手中匕首直冲独吉鹘补喉咙刺去。而就在同时,独吉鹘补身后,一个暗蓝劲装的身影踏过江边数艘船只,凌空跃下。——沉水剑寒光利影,直指独吉鹘补后心。独吉鹘补只当期思是回光返照的拼死一搏,仰身避开这一刀。却未料萧执竟然追来,于是连忙又回身抽刀格挡。萧执挥剑一斩,独吉鹘补用刀背挡住,却直退数步,直到石洲边缘才稳住身形。期思也并未料到萧执能赶来,他趁着方才那一个瞬间,反手将匕首作飞刀投出去,刀刃刺入独吉鹘补小腿。萧执和期思前后夹击,独吉鹘补眼看一时不敌,却反而狂笑道:“小杂种,我杀不死你,朱颜瘦却要得了你的命!你以为他是来救你的?他和我一样!”萧执动作一滞,皱眉看向期思:“他给你下毒?”期思心想,应该是“又给我下毒”才对。他此刻面色已经苍白得骇人,独吉鹘补不怀好意的挑唆之语,以及眼前熟悉的场景,让他们仿佛又回到那除夕冬夜里的燕国皇宫,八方台上飞雪寒风,生死与背叛的时刻。期思冲萧执笑了笑,萧执心中一寒,立刻道:“别信他!”期思却不说话,随即转身一跃投身于江水中。秋日的江水冰凉,期思被冷水包裹、在水底被暗流迅速推远。外袍瞬间变得沉重,期思一边顺着水流划动加快速度,一边将衣物尽量脱去。自小在江南长大,期思一入水便如鱼儿化成了精怪,他们在水中追不上他。这里是江流转向的弯曲处,暗礁乱流让他险些招架不住。待到终于平安地随水流过了转弯处,期思肺里那口气也耗尽,他浮上水面,大口呼吸。心里默默估算着距离,随冰冷江水漂流了一段,期思游向江岸,不顾一身湿衣在凌晨带来的寒冷,趴在岸边石滩上歇了好一会儿。歇过劲来,期思爬起来,除了贴身单衣,其余衣物统统脱去,一边脱一边往岸边不远处山壁走去。原想着还要等待一阵子,打算生火把衣物收拾收拾,却不料山壁下正站着一名高大男子,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期思看见那人,便立刻止步,那人也发现了期思,口中发出一声悠扬哨音,算是接应的暗号。期思这才放心,回以约定好的哨音,这暗号是元酀和阿思古在燕国那几天里交给他的,只有他们之间才用。待走近了,期思借着月光和渐渐泛白的天光看清了那男子。这人约过而立之年,身形很高大健硕,却不像阿思古那样夸张。他肩背宽阔,腰身直挺,秋日里只穿一身粗布薄衫,衣料包裹下的身躯肌rou结实,一看便知是习武多年的高手。那人皮肤晒成古铜色,脸上蓄着胡茬,眼旁还有一道长疤,五官轮廓深邃,那双眼睛神采明锐,薄唇如刀。他样貌明明极其冷酷,甚至有些凶戾,这些特征集于他身上时,却毫无凶狠之感,反而有种独特气质。期思和他面对面站着,彼此打量,谁也没说话。短暂的安静,却并没有尴尬,期思对他有种一见如故的天然亲切,这人看起来就像草原传说里的勇士。“絷荒的朋友?”那人毫不介意期思打量他的目光,爽朗一笑,牙齿雪白,显得友好。期思记得元酀另一个名字是弘吉剌·絷荒,他点点头:“连夜奔波而来,辛苦了。”那人笑得灿烂,有种不符合他年纪的狡黠,却毫不违和,他转身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一身干衣服递给期思,说道:“都是自己人。”期思接过衣服,便把身上湿衣物换下来,那人在旁边抱着手臂侧过身回避,自在地背靠在石壁上,一边抽出腰间长剑擦拭起来,一边等他。期思余光瞥了一眼,看见那人的剑上有血迹,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大哥怎么称呼?”那人哈哈一笑,声音浑厚低沉,十分愉快地答道:“我的年纪能当你叔叔了,不过叫大哥也不错,往后和絷荒一样,直呼我名亦可,我叫岱钦。”岱钦身上有种江湖气息,期思自小与师父重逸亲近,对这种气息有天然的亲切感。岱钦看他收拾妥当,牵来备好的两匹马,与期思一道上路。天光迟迟未亮,压抑的夜晚总算有惊无险,期思盘算着,元酀他们在徒丹城差不多也把事情办好了,于是打算直接折返徒丹城。“这里离徒丹城有一阵子路要走,别看你只是顺着江水漂流了一段,走陆路返回却要绕一大圈。”岱钦给期思解释道。期思笑笑:“无妨,他们在城里收拾局面,我倒是不急。”又看了看岱钦腰间佩剑,以那剑鞘来看,他所佩的乃是一柄重剑,方才岱钦擦拭佩剑时期思没有仔细看,但猜得出这柄剑的分量不一般,他的功夫底子可见一斑。“我来之前,你可是遇到了探子?”期思轻轻握着缰绳,任马儿以相同的速度跑在岱钦旁边。方才换衣服时,岱钦擦拭佩剑,剑身的血迹应当是不久前的。岱钦笑笑,嘴角微微扬起,自是一股不羁的风范:“那倒不是,絷荒向来办事稳妥,不会有探子黏上来”,又看了看期思,解释道,“是原本安排来接应你的人——那人是个内应,吃里扒外,藏得够深,好在我及时追来了。”期思有些惊讶,侧头看岱钦:“你们的人也出了问题?”岱钦点点头:“不过不必担心,这次带来的人里头,也就这么一个,已经死了。”期思感慨,若不是被查出来,今天自己一上岸便是自投罗网,直接被内jian接走了。独吉鹘补那边的手段着实厉害,只可惜从不用在正道上。岱钦想起什么事情,关切地问道:“絷荒说今天独吉鹘补定会想办法给你下|毒,你……”期思狡黠一笑:“凡事不过三,他不会有第三次给我用毒的机会。”岱钦奇道:“他以前就害过你?”期思点点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日后算账再一并让他还清罢。”“那你今天怎么糊弄过那混蛋的?”岱钦一下子来了兴致,觉得这少年有趣。“不过是一些小动作,将朱颜瘦换成了抑心散。他一见到我就疯,满脑子想着怎么折磨死我来报仇,哪里会留意我是否有所准备。”岱钦大笑:“那家伙算是遇上对手了。”期思苦笑:“谁愿意跟他做对手?简直头疼。”两人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