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但是,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萧散却对我避而不见了。 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 萧散就是下了朝直接钻进御书房,然后,晚上也在御书房的偏殿休息,一次也没有来过我的宫殿。 对此,父亲有点着急,借着探亲的名义进了后宫,还带了许霏霏过来。 父亲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一开口就是争权夺利的调调:“莺儿,你进宫都已经大半年了,陛下之前又夜夜宿在你寝宫,你的肚子如今可有消息了?” 说着,他浑浊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我肚子一眼,见我腹部平坦,眉头顿时夹紧,脸色沉了几分。 我将手中茶盏放下,面露愧色,“女儿没用,都这么久了,还是没能怀上陛下的龙种,叫父亲失望了。” 许霏霏见缝插针地挑刺:“jiejie真是的,陛下都宠幸你这么久了,你居然都怀不上,要是当初进宫的人是我的话,早就给陛下生个嫡皇子出来了。” 我一垂眸,敛住眸底的不屑之意,温婉地笑道:“meimei真不愧是柳姨娘的女儿,半年就能生个娃娃出来,jiejie自愧不如。” 我这是在借机讽刺柳姨娘嫁进许府不过半年就生下许霏霏的事情,这可是未婚先孕,珠胎暗结,虽然她最后还是嫁给了我父亲当妾,但名声上到底是难听的。 许霏霏气急质问:“许流莺,你敢明褒暗贬地骂我母亲!?” 我并不与她争辩,左右,眼下,帮我出头的人多的是。 父亲当即用力一拍桌子,怒声斥责许霏霏:“够了,霏霏,莺儿现在贵为皇后,不是你能够直呼其名的,你jiejie大度,不跟你计较,我这个当父亲的,却不能放任你如此没有教养,不知进退,还不快点给皇后娘娘赔罪。” 许霏霏虽然跋扈,但骨子里还是怕许绍的,满身嚣张气焰顿时被灭了个干净,但要叫她给我道歉,她又拉不下脸。 见状,我反而笑着缓和气氛:“好了,父亲,霏霏年纪还小,你就不要跟她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许绍面色好了几分:“莺儿,果然还是你懂事,不枉为父多年对你的教导。” 话锋一转,又面露忧色:“朝堂之上,其他同僚对陛下独宠你一人的行径大为不满,再过不久,后宫又要召开选秀了,届时,那些老狐狸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将女儿给送进宫来。” 说话口气变得语重心长:“莺儿,你莫要学你母亲那般任性,为人妻者,定要有容人的雅量。” 我心一沉,脸上却还是端着娴雅的笑容。 许绍见我没露出太大的抗拒反应,便斟酌着开口:“霏霏毕竟是你的亲meimei,无论陛下的嫡长子是由你还是由她所出,对许家来说,都将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为父这么说,你可明白为父的苦心?” “女儿当然明白,父亲尽管放心。”我笑得从容,对许绍道:“父亲,女儿有几句体己话要跟你说。”又瞥了一眼许霏霏,面露踌躇之色。 许绍见状,非常上道:“霏霏,你先去外面候着,我要跟你jiejie单独说会话。” 许霏霏虽然不满,但还是出去了。 “莺儿,可是有何秘密之事要与为父商量?”许绍满脸严肃地问。 我一看就知道,他定然是以为我要讲什么有关皇帝秘辛的大事了,不过,呵呵,恐怕我要叫他失望了。 “父亲,你想要让许霏霏进宫,女儿依你,但是,本宫有一个条件。” 许绍脸色一沉,“莺儿,你这是何意?为何忽然拿皇后的身份压为父?之前读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竟如此不尊父亲!” 说到这里,他语气带了几分怒意。 可是,他别忘了,我如今贵为皇后,他直呼我闺名,亦是不尊。 但我毕竟还是要依仗娘家的,日后,才能在宫中长久立足。 所以,我到底没有选择和他彻底翻脸。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我懒待和他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只要父亲肯杀了柳姨娘,本宫自会帮许霏霏博得陛下宠爱。” “胡闹!你柳姨娘跟随我多年,又没有犯什么过错,为父怎能对她说杀就杀?”许绍怒不可遏。 “柳姨娘当然没有对不起父亲,可是,她却对不起我与母亲,当年,她不止一次地仗着身份权势欺压我与母亲,对此,父亲总不会一无所知吧?” 柳姨娘的父亲乃是侍郎,当年只是个小小县令的许绍为了攀龙附凤,背地里追求了柳姨娘,与她暗通曲款,等到她肚子大了,没办法遮了,柳侍郎也只能将她嫁给父亲。 一开始,柳家坚持要让女儿做正妻。 但是,许绍不同意,他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为了区区权势让我母亲做下堂妻。 双方争执了许久,最后,柳姨娘到底还是只做了妾。 但是,进门后,柳姨娘各种看我母亲不顺眼,我母亲娘家势弱,又跟父亲吵架,成天只能忍气吞声地受欺负。 后来,许绍官职越升越高,母亲又和他重修旧好,柳姨娘这才逐渐收敛。 如今,我好不容易熬到有权势了,当然要收拾柳姨娘。 父亲一听这话,面露愧色,“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我忍住心头翻涌上来的恶心感,与他虚与委蛇:“父亲,你当时忙于政事,哪里有时间和精力管得到后宅琐事?只是我身为女儿,定然是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的。” “柳姨娘的娘家如今还得依仗父亲呢,就算柳姨娘出了事,只怕他们也不敢追究,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我微蹙眉头,面露忧愁之色:“而且,霏霏跟我一向不是一条心的,若是她一朝得宠,背后又有柳家撑腰,如此,女儿这个皇后怎么可能做得安心?” 许久,许绍好似被我劝动,终于下定决心:“莺儿,为了替你死去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为父定不会轻易放过柳姨娘,你且安心吧,霏霏以后也会好好协助你的,你们姐妹二人,定要好好拢住陛下的心。” 我一脸感动地笑了起来,柔声应下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许绍这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出宫。 许霏霏自然是要以陪着我的名义,留在后宫里头的,我便将她安排住在了芳菲阁。 * 不出三日,宫外便传来柳姨娘忽染重疾,不治身亡的消息,许绍下手够快,半点没舍得磨蹭。 如此,我当然也会履行我的诺言。 * 好一段时间不见萧散,我派人去唤了两名贴身伺候萧散的太监过来问话。 好巧不巧,就是上次说碎嘴话被我听见的那两个,希望这次他们可不要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才好。 两名太监一齐跪下给我行礼。 一个声音憨憨的:“奴才肥仔叩见皇后娘娘。” 另一个声音尖细:“奴才竹竿叩见皇后娘娘。” 我眉头不由一皱,这是什么稀奇又古怪的名字? 竹竿见状,连忙解释:“启禀皇后娘娘,奴才与肥仔的名字都是陛下亲自赐的名,奴才浑身没有二两rou,所以陛下给奴才取名叫‘竹竿’。” 肥仔傻呵呵地笑:“皇后娘娘,确实是这样子的,陛下说我肥嘟嘟的,跟他以前的一个小跟班体形很像,为了纪念他回不来的小弟,所以给奴才取名叫‘肥仔’。” “说起来,奴才还是半年前在御膳房被陛下一眼相中了,这才有幸调到陛下身边当贴身太监的呢。” 我嘴角不由抽了抽,昧着良心夸赞:“真不愧是陛下,人长得别致,起的名字也很另类。” 见我夸他们名字好,肥仔笑得更开心了,竹竿却是勾起一个苦笑:“奴才半年前只是负责御花园竹林的小太监,陛下瞧奴才生得跟肥宅对称,索性将我也调到身边当差了。” 两个人恰恰好都是半年前被萧散选中的? 那个时间段刚好是他穿越来的节点。 看来,萧散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笨,知道找借口换走熟悉原本的“萧散”的太监。 我清了清嗓子,问:“竹竿,肥仔,陛下久不来本宫的凤仪宫,你们二人可知晓陛下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肥仔一脸控诉地道:“皇后娘娘,陛下这阵子都忙着‘辣手摧花’呢。” 看来,肥仔是个惜花人,看不得萧散胡乱糟蹋花的行径。 竹竿暗搓搓拿手肘捅了捅肥仔,解释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肥仔的意思其实是说,陛下醉心于花卉植被,许是为了能够画出一幅绝世名花图,才会直接解剖花朵的。” “解剖?”我不解地问:“何意?” 看来,肥仔和竹竿跟着萧散久了,有时候也会学习到一些新鲜词汇,就连我都听不懂了。 肥仔乐呵呵的:“皇后娘娘,不如奴才给您来个情景再现吧?这样子,您就更加一目了然了。” 我倒觉得稀奇,点头允了:“好。” 肥仔随手从身上掏出一株桃花来,随即,他眉眼耷拉下来,嘴角往下撇,小肥手捻着桃花的一片花瓣,轻轻一揪,丢弃于地,纠结地来了一句:“她喜欢我?所以才会回吻我?” 竹竿不甘示弱,揪下桃花的另一片花瓣,眉头打结:“她不喜欢我?只是单纯在‘凶’我?” 瞧着这副情形,我基本可以想象得到,萧散那副苦恼到死的样子。 他可真是好玩啊。 “好了,无需再演了,本宫都知晓了。”我嘴角挂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声音甚至算得上如沐春风。 肥仔一听,这才将被他们揪秃的桃花枝给塞回衣袖里。 竹竿识趣地问:“皇后娘娘,陛下这段时日虽不曾踏足凤仪宫,心里对您却是百般挂念的,您瞧,是不是……” 我倒也爽快应下了:“竹竿,你回去跟陛下说一声,就说本宫请他过来共进午膳。” 竹竿顿时喜上眉梢:“是,奴才定会将娘娘的话一字不落地带到,奴才这就回去禀告陛下。” 肥仔也跟着道:“奴才告退。” 等肥仔和竹竿离开后,我便唤宫女去通知许霏霏日正时分前来凤仪宫,还特地嘱咐她要打扮得漂亮点。 只要许霏霏不傻,相信她会明白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