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我和萧散开始了见不到头的冷战。 他一次也不曾踏足凤仪宫。 据暗探来报,他和许霏霏倒是日复一日的亲密了,更是时常出入芳菲阁。 宫里宫外很快流传起许霏霏即将晋升为妃的消息。 许绍很高兴,许霏霏也很得意,整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他们都得偿所愿了,所以如沐春风。 只有我,高兴不起来,为了萧散的变心,也为了我之前轻易的动心。 是的,打从我咬了萧散那一口的时候开始,我才恍然意识到,我竟然在短短半年内,对他心动了。 不过,多亏了许霏霏,我才及时醒悟了过来。 我有意与萧散吵架,之前又为了许霏霏牵线搭桥,这一切自然都是有目的的。 如今,时机差不多成熟了,距离选秀的日子越来越近,我一定要赶在秀女进宫前,让许霏霏怀上萧散的孩子。 * 我宣了许绍进宫。 许绍笑得一脸褶子都出来了:“莺儿,你到底和你母亲是不一样的,不错,为人妻子,心胸狭隘定是不行的,何况你贵为皇后,平日里,多少双眼睛都在背地里盯着你?若是你行朝踏错,岂不是得留下一世骂名?” “父亲谬赞了。”我笑着淡淡回应,“霏霏能够博得陛下的宠爱,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生得那般貌美,待日后秀女们进了宫,她若是能够帮我固宠,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你能这么想,为父深感欣慰啊。”许绍抬手捋着山羊胡子,语气感慨。 “不过,霏霏若是能够在秀女进宫前,一举怀上陛下的嫡长子,那岂不是更好?”我试探道。 “莺儿此话有理,不过可惜的是,世间生儿育女之事,从来非人力所能及。” “为父多年心心念念盼着要生个儿子,可到底没能如愿。” 一说起这个,许绍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看来香火一事,到底成了他的心病。 我笑着给他奉茶:“父亲,女儿倒有一计,只是有点冒险,端看父亲到底敢不敢做了。” “莺儿有何妙计,但说无妨。”许绍接过茶水,又将其放下,急不可待地追问。 我从寝殿的衣柜暗格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许绍。 许绍打开一看,锦盒之中,放着一瓶药,其上并没有标注药名,他抬头瞧我,不解地问:“莺儿,此为何物?” 我悠悠解释:“这是‘生子丸’。” 许绍闻言,眼睛瞪大,山羊胡子也翘了起来,激动地问:“这药从何而来?是否可靠?莺儿,你怎么会有这种药?” “父亲,前些年,女儿尚未出嫁的时候,见父亲日夜为香火一事担忧,所以,暗地里遍访名医,终于托一位神医研制出了这种药。” “女儿本想献给父亲当五十岁寿礼的,可是,这药的药性太过刚烈,父亲已经是天命之年,又如何承受得住此等虎狼之药?是以,女儿便将此药搁置了起来,没成想,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说到这里,我又面露犹豫之色:“只不过,生子药有个非常致命的副作用,那就是服用此药的男人,届时会变成不育之身。” 这些话,当然是半真半假的。 生子药其实是我为了自己不孕的病情才特地研制出来的,为的就是日后巩固自己的正室位置。 身为皇后,我膝下定要有个儿子傍身,最好,他是嫡长子。 当然,孩子生母就不必留下了。 许霏霏生产的时候,就是我动手的最佳时机,留子去母,杀人于无形之中,孩子自然顺理成章会由我来扶养,只要我真心诚意地教导孩子长大,届时,定会赢得慈母的美名。 双赢局面,甚好。 “霏霏一向和我不对付,若是我将药拿给霏霏,她说不定还会只顾着和我窝里斗,反倒忘了正事,到时候,若是事情败露,我们许家阖族全都逃脱不了干系。” “其中厉害,父亲想必都是知晓的。” 我将锦盒盖子合上,又将锦盒轻轻往许绍手里推。 许绍握紧锦盒边缘,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犹豫。 不过,我并不担心,因为我清楚,他定然会同意的。 以他贪慕权势的本性来说,就算此举异常冒险,但若是一朝成功了,届时,许家将会迎来泼天的富贵。 萧散唯一的嫡长子,那就是大齐国内定的下一任帝王。 这么大的诱|惑,许绍不可能不动心。 果然,许绍将锦盒往衣袖里藏了起来,面色严肃:“论心计,霏霏不是你的对手,为父亦知晓,这些年来,你跟霏霏的关系称不上要好,甚至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 他眼神闪过一丝狠意,警告道:“你若是想要偶尔欺负霏霏出口恶气,为父也都依你,只不过,一切要等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后,你可知晓?” 看来,我在御花园扇了许霏霏一耳光的事情,许霏霏转头就去跟许绍告状了。 不过,许绍如今这么轻易就抛弃了许霏霏,半点父女情分都不讲,我反倒还同情起了许霏霏。 她自以为许绍偏爱她这个小女儿,却不知道在许绍心里,权势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名利,许霏霏不过就是一颗用完即抛的弃子罢了。 * 风和日丽的某一日,竹竿忽然跑来凤仪宫宣旨,意思大概就是萧散今夜要摆驾凤仪宫,希望我能够做好接驾的准备。 这还是第一次萧散这么正儿八经地按流程来,以前,他都是直接想来就来,然后困觉到天亮时分,在我的左哄右劝下,才肯克服赖床的坏毛病,艰难爬起来去上早朝的。 现在,却是这么生疏了。 不过,我大概能够看出他的意思。 竹竿宣旨的时候,眼神带着几分暧昧的暗示,想来,萧散今夜来凤仪宫,恐怕是要来宠幸我的。 也就是说,这一次,他要睡床榻,而不是地上了。 我倒觉得正常,也不感觉意外,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 是夜。 我早已洗漱沐浴完毕,恭敬地跪坐在榻上。 夜晚格外的幽静,隔着寝殿纱幔,萧散却驻足在外殿,不肯举步走进来。 寝殿内烛火熠熠,少年郎抓耳挠腮的窘迫样子倒映在纱幔上,活灵活现的,好似皮影。 “陛下?”我轻声唤。 “小莺儿。”萧散应了我一声。 两厢无话。 须臾,我开口问:“陛下,你不进来吗?” “流莺儿,我……”萧散的声音闷闷的:“我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 我:“……”难道是第一次没经验,所以,萧散怂了? 思及此,我提起裙摆,起身下榻。 然而,听闻我动静,萧散急忙出声阻止:“小莺儿,你别过来,你要是过来的话,待会我就更紧张了。” 可我若是不过去的话,怎么玉成好事? 萧散放轻了声音问:“你待在那里别动,我也不进去,就站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我停住动作:“好。” 夜晚幽寂,萧散的声音虽然低低的,但我还是听得格外清楚。 他非常诚恳地说:“对不起。” 我不解地望着他,隔着纱幔,他的脑袋也低垂着,看起来很丧气的样子。 “小莺儿,我之前不该拿你和许霏霏做比较的,她平日里看着就挺没脑子的,跟你完全不一样,很轻易就被我改变想法了,这也很正常。” “可是,你却是从小到大饱读《女诫》的大家闺秀,男人三妻四妾对你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你身为正妻,想着替丈夫张罗妾室也是无可厚非的,结果我却对你大发脾气,真的是对不起。” “你都接受了十几年的思想糟粕了,一时间肯定改不了,我和你才认识半年,又怎么能够这么自以为是地试图去改变你?” “刚谈恋爱就吵架,还冷战……” “这不是我想要的甜甜恋爱。” “流莺儿,你能不能看在我知道错了的份上,原谅我,跟我和好啊?” “我不喜欢跟你吵架,更不喜欢和你冷战,你都不知道,这些天你都不肯理我,我都难受死了,只好仗着权势,逼你见我一回了。” “但我是真心诚意要跟你道歉的,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冲你发脾气,跟你大小声了。” 说着,他举起手做保证。 明明知道这阵子他和许霏霏走得很近,但我听完他所说的话,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走下榻,掀开纱幔,温婉笑唤:“陛下。” 萧散闻声瞧过来,然后,眼睛蓦然瞪大,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道:“流、流莺儿,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他表现得太过惊诧,导致我也险些以为自己着装是如何不得体。 我低头巡视自己一番,确实是穿得单薄了点。 一件绣着粉白荷花的小巧兜衣,外头罩着一件轻纱裙子,肌肤在烛火的映照下隐约可见。 若是大白天这么穿,那肯定是不得体的,但我现在是奉旨承欢陛下,情况自然不一样。 “陛下不喜欢臣妾这么穿吗?”我微蹙眉头,神态间流露出几分委屈。 “当然不是。”萧散立马反驳。 我拉起他的手往榻上走去,萧散乖乖地任由我一牵就跟上来了。 我们坐在榻边,萧散的神情很不自然:“小莺儿,我们这样子会不会太快了?我们才刚确立恋爱关系啊。” 我直接拉起他一只手放到我肩膀上,“陛下,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萧散的视线游移,时不时往我身上瞟来,他一点点蹭过来,揽住了我腰肢,“流莺儿,你真的愿意把第一次给我吗?女孩子的第一次可是很宝贵的。” “嗯。”我点了点头,主动仰起头吻了吻他的下颌。 萧散好似终于忍不住了一样,低头凑过来吻我,他的唇很烫,呼吸也有点急,但是,却又很细致。 他仿佛担心自己会吓到我一样,薄唇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头,眼睛一直盯着我,观察我的反应,见我睫毛颤动,他愉悦地低笑出声,温柔的吻而后又落到脸颊,反复摩挲着,最后,他才吻住我的唇。 他很生疏地吻着我,但我几乎溃不成军,这跟之前玩闹的那一次压根不一样,唇齿交融间,就连呼吸都是交织在一起的。 “小莺儿,你好甜啊,我真的好喜欢你身上那股清甜的莲花香味。”他埋首在我脖颈间,声音越发低哑了。 我身子软成一滩水,神思都有点昏昏的,耳边只依稀听见萧散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他真的好烦,床底之间,话还这么多。 “我们现在这样子,在现代的话,那都算是背着班主任偷偷早恋,还有偷尝禁果。” “老班头以前老是叮嘱我们,说早恋没有好结果,偷尝禁果更是要出大事的。” “这些事情要等我们成年了再做。” “小莺儿,我在现代都已经18岁了,算成年了,你……” 不等他说完,我打断:“我及笄了。” “及笄了?”萧散好似有点懵懵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傻气:“及笄是几岁啊?” 他未免也太无知了,我都稍稍有点小嫌弃了:“女子志学之年,十五啊。” 我刚说完,萧散的所有动作忽然顿住,他从我身上抬起头来,瞳孔震颤,神情震悚,嘴唇颤抖着,再度问了一遍:“小莺儿,你刚才说你今年才15岁?” 我双手环上他脖颈,声音软软的:“嗯,对啊,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他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何止是不妥啊!这简直就是在犯罪!” 又低头瞧了瞧我衣裳凌乱的样子,苦哈哈地补了一句:“我现在算是犯罪未遂了。” 萧散将我双手拿下来,随即坐起身,又将我也扶了起来,一言不发地帮我整理衣服,下颌紧绷着,额头汗水不停往下流。 他看起来很不好受。 我着实不解,依偎进他怀中:“陛下,怎么了?可是臣妾方才伺候不周?” “当然不是,流莺儿,你做得很好。”萧散自然地回抱住我,然后,他又狠着心将我推开,自个儿往床脚躲去:“你现在先别靠近我,我要是待会没忍住,那可就糟了。” “陛下?”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停下,不由面露受伤之色。 见状,萧散连忙安慰:“小莺儿,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是不想要你,可是,你还太小了,我得等等再说。” “等多久?” 萧散咬着牙,恨恨地挤出几个字眼:“至少3年。” “这么久?为何?” “流莺儿,你肯跟我亲近,我当然很开心,但是,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害了你。” 萧散深呼吸几口气,冷静下来,耐心地解释:“你今年才15岁,身体发育还没彻底健全,古代医疗条件又这么落后,要是等一下害你怀了孕,那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我宽慰他:“你放心,不会的。”又拉起他的手放在我身上,“陛下,我们继续吧?” 我这么主动也是因为萧散看起来实在是太不成熟了,若是到时候被许霏霏看出他是第一次,那可不妙。 萧散的眼睛充满怨念地盯着我,大手捏住我脸颊往外扯,气哼哼地道:“你以为我不想继续啊?可是,谁叫你才15岁呢,我不能这么禽兽。” 片刻后,他放开我,作势要起身离开了:“你先睡觉,我去洗冷水澡。” 我岂能这么轻易放走他? 我当即伸出双手从背后搂住他窄腰,挽留道:“陛下,别走。” 萧散脚步停住,他背对着我,我隐约可以听见他气得磨牙的声音。 我放在他腰腹上的手逐渐往下…… 萧散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但是,还没等我碰到龙弟弟,他就一把捏住我的手,翻过身将我压在榻上,目光沉沉盯着我,整个人看起来很危险,周身气势骇人。 于黑夜中,他竟像只蛰伏的野兽,在方才那一刻显露出了他凶猛尖锐的獠牙,我有点被吓到了。 萧散见状,又缓和了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流莺儿,我都忍得那么辛苦了,你不要这样撩拨我,我等一下真的会疯掉,然后失去理智,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你乖一点,好不好?”他伸手抚摸着我脑袋,轻声哄我,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一时间有点心慌,不敢直视他。 片刻后,萧散像是想通了什么,问:“你是不是担心我会背着你在外面偷吃?” “什么叫‘偷吃’?”我不解。 萧散便跟我解释了一番,又连连跟我保证:“小莺儿,我萧散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人,除了你,其他女人,我碰都不会碰的。” 他脸颊变得红红的,神情带上几分羞涩:“我其实也想将我的第一次献给最心爱的女孩,所以,我会耐心等你长大,你不要怕,也不要着急,一切等你成年了再说。” “第一次?”我只听过女子的处|子之身,却从来没有听过男人的“第一次”,那是什么东东? “男人也有这种东西吗?” 见我这么说,萧散老大不高兴了,愤愤不平地道:“男人的第一次也是很宝贵的,虽然没有东西可以证明,但是,它也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只允许女人有忠贞感,男人就不可以拥有吗?” “我又不是脏黄瓜,任凭哪个女人都能碰我。” “除了你以外,以前学校里那些女同学都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呢。” “小莺儿,我的初恋、初拥、初吻,都是给了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对我负责知道吗?这辈子都不能跟我分手。” 他叭叭叭地倒是很能说,跟倒豆子一样,说话口吻还非常振振有词,无赖气息十足,脸颊也是自个儿越说越红。 他凑到我耳边,跟我咬耳朵:“当然,我的初夜也是要送给你的,做为你的成人礼,小莺儿,你喜欢这份礼物吗?” “我,你……”我真的感觉三观都被他刷新了,错愕地问:“那是不是对你来说,第一个女人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她会变成你心底最特殊的存在?” “嗯,对啊。”萧散笑着如是回答。 我心头一紧,又一松,幸好,我知道得还不算晚,要是他的第一次被许霏霏拿了,那岂不是要对许霏霏另眼相待? “陛下,你真的不肯要了我吗?”我再度问道。 萧散摇着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我不碰你。” 又低头吻了吻我额头:“听话,我去泡冷水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起身,呆坐在榻上,直到后半夜,神思还有点昏昏的,萧散果真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啊。 看来,在许霏霏下手前,我得提前安排好一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