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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就把阮尚宫给堵住了,卫敬容新丧,卫善此时进了成国公府,那便是不孝不贞,两重罪名压在身上,秦昭还怎么肯替她拼命,可这事由不得她不答应。阮尚宫心中叹息,将缎子搁到一边,见殿中没有旁人,起身跪倒在卫善的身前:“劝旧主侍奉新主,奴婢是舍了脸皮才说出这些话来,可公主也该为自家打算,太皇太后泉下有知,也盼着公主平安。”“我若当真进了国公府,卫家先祖泉下有知必以我为耻。”这名声传出去,不说她的一双儿女,兄长叔叔怎么能抬得起头来,二哥又该有多么伤心,卫善胸膛起伏,好半日才平息怒火,她不过是听命行事,对阮尚宫道:“你将这些都抬回去罢。”阮尚宫心中叫苦,她来时娘娘便道这是敬酒,言下之意,便是敬酒不吃,等着她的还有罚酒,阮尚宫眼见卫善绝肯定服这个软,退到门边不住叹息。碧微一把拉住了她:“还求姑姑回去替公主多美食几句,太皇太后新丧,公主悲伤也是人之常情。”说着褪下腕间金镯,阮尚宫身边跟着的宫人一人塞了一只。“自当替公主尽力,太姬也劝一劝公主罢,如今还是我来,娘娘若是不肯等了,派了旁人来,可就……可就不体面了。”阮尚宫说完出了大福殿,回去禀报魏夫人。魏夫人与儿媳妇两个坐在殿中,贺氏一看阮尚宫的脸色,便知道事情没成,替婆母沏一盏茶:“母亲吃茶罢。”魏夫人哪有心思饮茶,看东西又抬了回来:“她还不肯?”对卫善已经多番容让,让卫敬容在甘露殿中过世,又将她停灵在奉先殿,也不曾为难先帝女眷,当年秦正业打进皇城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客气。阮尚宫道:“公主还在为太皇太后过世伤痛,茶饭不思,以泪洗面,不如再等些日子,待公主心里好受些,再说这话。”魏夫人还未开口,贺氏先开了口,使了个眼色给儿子,让抱着魏夫人的腿撒娇,对婆婆道:“太皇太后将她养育长大,她心中悲伤也是人之常情,母亲不必动怒,待我去劝一劝她,叫她应下这事来。”贺氏料理家事从来都是一把好手,魏夫人很倚重这个儿媳妇,这事她本就没想着能说成,卫家人都是硬骨头,软办法不成,还有硬办法。可儿媳妇已经张了口,她便点一点头:“你去罢,她若还不肯,就依着我的法子来。”叫他们生米成了熟饭,若不是儿子心里除了她连根女人的头发丝都没有,又何苦强逼她,就让她在大福殿中清修便是。叹息一阵又吩咐阮尚宫:“你再去奉先殿看看,叫几个永福寺的和尚来,先念一轮经书罢。”说罢支着头,额间隐痛不止。只当造了反,从此天下就没哪个人敢蹬鼻子甩脸子给魏家人看,哪知真的住进了甘露殿,才知还有许多麻烦。贺氏替婆婆轻揉额间,吩咐尚宫们抱着儿子女儿下去,手上在动,眉头却紧紧蹙着,待到婆婆睡了,贺氏才退出殿去,赶去了大福殿,将身边宫人留在门外,自己进殿去见卫善。卫善一身缟素坐在屋中,只当贺氏也是来当说客的,目光冷然望着她,贺氏却对她一笑,轻声问候:“王妃身上可好?”如今人人都称卫善作公主,碧微最早改口,宫人们便也一个个跟着改了口,仿佛叫了她公主,就能忘记她晋王妃的身份,替她委身魏人杰扯出一块遮羞布,贺氏开口这一声王妃,倒让卫善多看了她一眼。贺氏坐到卫善的身前:“我与王妃并无旧怨,贺家与卫家也没有怨仇。”贺家一门是正元帝杀的,贺氏心存怨恨这许多年,可与卫家倒确是没有怨仇,当年贺家谋逆,满城风雨,每到节令宫中送出礼物时,卫敬容从没有断了贺氏的那一份,何况卫善知道魏家小儿子是贺家的香烟,却一个字都不曾提起过,这不是对魏家的恩德,而是对她对贺家的恩德。宫人送进香茶来,贺氏握着杯子饮得一口:“王妃帮过我许多回,我一直心中感念,却无力报答。”贺氏抬眉直视卫善,目光坦然:“我愿助王妃脱困。”☆、第351章条件贺氏两只手叠在膝上,语气诚恳,目光坦然,连法子都已经想好了:“等大典一过,婆婆许我替父母兄妹办四十九日水陆道场,王妃正可跟着一道去寺中祈福念经,头先几日,必是看管极严的,往后便会松散,总能寻着机会送王妃出去。”贺氏一面说一面觑着卫善的脸色,见她神色缓和,压低了声音继续劝她:“王妃只要假意答应婆婆所求,我便能劝婆婆许你跟我一道出宫,到时候咱们再从长计议。”晋地的战报迟迟送不回来,她这些日子心中焦躁难安,恨不得能插翅飞出宫城去。贺氏想让丈夫一路乔装回来,先到京城再图其他,可公公却想让儿子拿下晋地,立个大功,拖住卫敬尧的兵力,抵挡住卫敬尧从边关杀回来的脚步。晋地可是秦昭的藩地,凭丈夫手中那两万人马,哪有这么容易就将整个晋地收归麾下,她们手里扣下了卫善,卫敬容的死讯又还没传出去,若是丈夫被生擒,手上也有能够交换的筹码。公婆有两个儿子,可她却只有一个丈夫。“你有什么条件?”卫善把她那些报恩的话通通略过,有意从她口中知道些外头的战况,贺氏肯出手助她,必是战局发展不如魏宽想的那么顺利。贺氏心思被揭破,面上微红,才张口说话却比方才更硬上几分:“如今只有我肯助王妃逃脱,纵然小叔有心,王妃难道就肯担污名么?”贺氏才刚嫁进魏家,魏人杰就去了边关,在贺家的军队中混战功。等到秦显出事,魏人杰的死讯跟着一并传来,魏夫人伤心之下言行颠倒,魏宽出征,家中事便全仰赖贺氏。公公领兵平的是自己的父亲,贺氏心知不能,却忍不住抱有一线希望,公公能看在与父亲二十多年的交情上,饶了父母兄弟们一命。等到贺家举家被押解进京,贺氏夜夜都不能安眠,全家以谋反论罪,正元帝深恨父亲看护太子不利,将他凌迟处死,行刑的那一日,贺氏将自己关在屋中,是魏人骄出面收裹了骸骨。魏家待她确是有恩,可情深意重只有丈夫一人,公公只道丈夫必能取下晋地,婆婆又只想着小叔在外多年,受了多少苦楚,一心想让他得偿夙愿。贺氏辗转反侧,到如今已经是起事的第六日了,再有几日公公便要称帝,晋地该有消息传进京来,可却迟迟没有动静,贺氏甘愿冒险,护住卫善,以此来跟秦昭一方谈条件。“我不肯担污名,也绝不让祖先丈夫蒙羞,可夫人这么做,就不怕魏夫人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