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终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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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群玉阁的光芒为信号,璃月港其余六处地方也亮起了冲天的光束,它们在高空中汇聚成一点,形成了一个笼罩璃月港的巨大屏障。这是一种阵法,由理水叠山真君指导,总务司实施的一种护国大阵。 璃月不乏有擅长奇门遁甲的家族和人士,凝光把他们召集起来,又花了大量的财力去实现这样一个前无古人的事情。期间当然遇到了不少困难,为了不耽误进度,凝光亲自去山间寻访了仙人来答疑解惑。 理水叠山真君在山林中见到这位天权星很是意外,他一猜便知道凡人有事相求,本想摆摆仙人架子,但一听到是要造护国大阵便立马答应了下来。一开始他只是坐镇山中回答几个疑问,后来问题越来越刁钻,仙人心中实在难掩好奇,竟来到了总务司与众人一起研讨。 仙人本以为这个地方应该足够机密,里面的人足够有修养。但没想到他们研究办公的地方只是总务司的一层楼,因为来往的人众多,空间甚至显得有点逼仄。人一多,空间又小,天气炎热的时候就很是难熬。有人受不了便去了楼下的凉茶摊继续工作,有人索性赤膊坐在角落演算草稿,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体面的工作。 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坐在一起开会的时候就更加“不拘小节”了,仙人在这种时候更加觉得他其实并不是在什么国家机密机关,他想他也许是在菜市场。 这些人吵起架来唾沫横飞。如何不浪费材料?如何用最少的材料达到最好的效果?工期要多久?讨价还价的样子可不就是菜市场吗?仙人对金钱并没有概念,但他觉得璃月国库应该并不缺钱,思前想后他最后把这种景象归为璃月人勤俭节约的美德表现,然后掏出一大块可以当作阵法基石的玉石让在场的众人安静了下来。但这种和谐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块基石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在场的人都清楚,造护国大阵远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璃月港建立三千七百多年,护国大阵难道历代璃月七星没有想过?当然有人想过。但是因为要耗费大量的钱财和精力,不是停留在预想阶段就是中途放弃。当时的放弃是轻而易举的,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神明会离他们远去。 失去了神明的国度就像没了外力搀扶的婴儿,现在她必须学会自己站起来。 这群人看似一盘散沙,实则是结构紧密、坚硬无比的岩石。仙人亲眼看着这护国大阵实施并且完工然后运作,心中充满了万千感慨与欣慰。帝君的卸任何尝不是对璃月人民的一种信任?他相信不管在哪个时代,璃月人民的黄金精神都会散发出炙热的光芒。 此时在天遒谷原本忐忑不安的方士们看到璃月港冲天的光芒一个个激动地站了起来,几个颤抖的呼吸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他们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为以往每一个默默无闻、日日夜夜的努力没有付之东流而高兴。 阵法完全生成的时候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把屏障外围的魔物一下就震成了齑粉。陆地上正在往璃月港前进的魔物就算此时失去了灵智,也因为身体的求生本能而楞住了。他们徘徊在原地,不敢前进。 在孤云阁的申鹤持息灾立于山顶,面对比以往更大的海啸,她右脚后退半步作势,齿间泄出丝丝冷气,并了两指立于胸前,随后周围的水汽在背后凝结成冰。 「仙道法门并非证于虚玄,唯有观象天地万化,洞明红尘因果,方能得悟本真。」 经过这些年在尘世的修炼,申鹤对遣灵真诀的理解又上了一个层次,施展出的法力自然比以往更上一个台阶,身后的箓灵已有半山高。那箓灵身形巨大,动作却不缓慢,只见它随着申鹤的指向直冲海浪。它伸出一臂,以极快的速度横穿整个浪涛,经过之处皆化为冰雕,形成了一堵自然的墙隔在众魔神与璃月之间。 留云借风真君见徒弟修为的进步超出了她的预期,难掩骄傲与喜悦地说道:“看到了吗?我徒弟修为进步神速,说不定再过不久,便能能位列仙班!” 理水叠山真君听闻之后假装咳嗽了两声指正道:“什么你的徒弟?明明是大家的徒弟。” “呵,某仙近年来常常不在洞府待着,时常遁入民间,不知对自己徒弟关心有多少呢?” “申鹤那孩子天资聪慧,我能教她的已然不多。之前不在洞府,自然是在忙更重要的事。”理水叠山真君张开羽翼指了指头顶的大阵。 “那本仙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凝光自然听到了后面的对话,知道仙人是在点她,不过这时她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控制阵法面对外敌。 就在这时,一记重击打在了冰墙外侧,一道裂缝的出现让整个冰墙瞬间瓦解。 古神的压迫感降临在众人面前,多年以前的奥赛尔和跋掣已经足够令人畏惧,今日竟有九位!凝光一时之间无法认出这些魔神是谁,但在中间的那位她一眼便有了猜测。 古书曾有记载:「东海有兽名为犼,形如兔,两耳尖长,仅长尺余。体型虽小,亦能搏龙,胜后而其食之。」 这便是传说中的望天吼。 望天吼就如传言那般,体型虽小,速度却极快。凝光甚至没有看到它是如何移动的,它便一拳打在了屏障之上。屏障受击,发出了阵阵轰鸣。那望天吼全力的一击并没有对护国大阵造成威胁,于是它像发泄般地朝屏障打了数十拳,就算在屏障内的的众人没有收到伤害,但其不死不休的架势实在令人胆寒。三千多年前的魔神战争,至今还不能忘怀的仇恨已经成了根深蒂固的执念。 望天吼最后一拳落下,两拳顶在屏障之上,盯着群玉阁平台上的众人,发出了古神愤怒的低语: “摩拉克斯……” “望天吼,吾等也来祝你一臂之力!”其余八位魔神已在掌中蓄力,望天吼见状便立刻向后拉开了与大阵的距离,随之也将力量集中在拳头上。九位魔神的神力准备同时攻击在一个大阵的一个点上,凝光顾不得那么多,开始调配大阵的能量。在攻击落下来的瞬间,凝光同时两腕交叉,双手握拳,以作死抵抗。可那一击的威压实在太过骇人,七处基石都产生了细细的裂纹,大阵边缘的千岩军早就严阵以待,把枪头对准了外面的魔物,决不允许它们进入璃月港半步。 作为cao控者的凝光把大阵其他地方的能量都转移到大阵受击的那一点,过载使用大阵的力量会使cao控者得到反噬,凝光单膝跪在地上,抹掉了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一时想要站起来还是太过勉强。 “这样太被动了。”留云向前一步与其他众仙一样化作了人型,“我们出去会会他们。” 大阵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都是一堵屏障,但是参与了大阵制作的理水叠山真君知道如何出去,于是众仙随着理水叠山真君到了大阵之外。三千年前的他们曾与这些魔神交过手,今日再战,也必将胜之! 刻晴与甘雨对望了一眼,两人将凝光扶了起来,“前面不能只交给那些仙人们,我与甘雨会指挥地面作战,空中支援就拜托你了。” 刻晴转身两指抚过刀身,匣里龙吟没有刀鞘,因为锋利的刀永远渴求连天的血光。 凝光捂着腹部隐隐作痛的位置,仗着身处高处立马开始分析这无边又混乱的战场局势,然后cao控大阵的力量支援各方。这是一场持久战,凝光带着内伤支撑了半天就脸色发白,身上全是冷汗,可是她不敢懈怠,万一有什么闪失,璃月的处境的就会愈发危险。 这个时候,赤色的天空中乌云深处又传来了巨响。凝光两眼布满血丝地怒视着这眼前的一切,心中不断地在向天质问“为什么?”,人类所求的不过是安居乐业,这个世界的上位者们为什么仗着自己泼天的力量发动战争?为什么?为什么要牵连普通人?难道普通人的命就如草芥一般贱吗?? 有千岩军被魔神击杀了,她没有救到。那场景万分可笑,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从最开始的刺痛、懊悔、自责,到现在的麻木,凝光心中已然只有一个念头——杀光眼前的敌人。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所有人几乎都杀红了眼。魔神们没有把璃月的抵抗当回事,在喘息之间,一位魔神忽然注意到了群玉阁上疲惫的人影,他回想起之前他们九位魔神合力一击的时候似乎就是那个女人cao控的阵法。人类不比魔神,高强度的作战根本持续不了多久,若是此时再合力一击,这烦人的大阵或许可以破解。想到此处,他呼吁众魔神停止攻击,再攻击大阵一试。 又一次攻击落了下来,凝光还是做出了抵抗的姿态,她的神之眼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可她心中却无比凄凉。抬头的那一刻,她看到的不是魔神刺眼的冲击,而是某次北斗出海上船前的回眸一望,她看见她对她笑了,笑得是她最爱的模样。 “不好!”理水叠山真君拼劲全力瞬移到凝光身后,两掌支撑在她背后全力运送仙力。 这一次,凝光没有感到额外的不适,魔神也未突破大阵的防御。凝光感觉到背后的手掌悄然离开,她一回头,便看到了那位前辈用一双带着慈爱的眼睛朝她满意地笑了笑:“......做得好。”,然后呕出了鲜血。 “前辈!”凝光立马扶住了摇晃的理水叠山真君。 “无事,我还能支撑得住,只是阵石快不行了。” 大阵的防御力已经到达极限,一旦被魔神凿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窟窿,都会令整个大阵失去意义。现在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发挥出大阵全部的价值,那就是——自爆。 “事已至此,各位,就按计划各自行动吧。”仙家的千里传音可以直接传到人的耳边,就算是魔神也不能听见。 这时,凝光故作声张,配合地喊道:“撤退!全军即刻撤退!!!” 命令一下,一传十,十传百,千岩军一路且战且退,往着天衡山的高处而奔。 众魔神并无多想,眼前的人类军队已被他们打得溃不成军,没有摩拉克斯在,几个仙人也并不算什么大的威胁。瞧,仙人看到一起作战的伙伴逃跑,战意都全无了。 “游戏到此结束,各位!在此把他们绞杀,免得夜长梦多!” 此时在天衡山上结印的凝光听到这句话,恨意尽在眼底。她刚才还在想事情或许有没有别的转机,毕竟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但现在她想——就算同归于尽也要让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 凝光卡在最后一个动作,等待魔神们被引诱到主阵石的位置。留云借风真君那边是最难对付的望天吼,她身上已有多处负伤。 正在朝天衡山而去的申鹤看到自己的师父力有不逮便想上去帮忙,脚尖转动的那一刹那便看到望天吼一爪在留云的胸口捅了个通透。留云瞬间呕出了许多鲜血,她本能地想把贯穿身体的手臂拔出来,但这注定是徒劳。最后,她用千里传音说道:“不要犹豫。” “师父!!!”申鹤的心像被压了万斤巨石,愤怒又痛苦的嘶吼声像要冲破牢笼。那一刻,申鹤身上的红绳断成千段,身上的煞气具象化把她吞没。留云把最后的视线留给了申鹤,心中有诸多不忍,张了张口,还是没发不出声音。 真是个傻孩子。 望天吼在此时忽然意识到了周围的不对劲,他拔出手臂想要撤离,但凝光已经决绝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以六处阵石和群玉阁为结点同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准确地来说,那是金色的火。七杀阵,其灼烫疼痛程度一点都不比当年摩拉克斯用贯虹之槊刺进他们身体轻,更麻烦的是一旦被金火灼烧到,那便难以熄灭,为了自保,魔神们只能自断其肢。 留云在空中下坠,型体变回了鹤的模样,在被金火触及之前,一股黑色的煞气率先接住了她,又如一股黑烟一般回到了天衡山众人身边。 申鹤的发绳断裂,白发任由狂风打乱的样子与“神女”已经没有什么关系,能让人联想到的只有“魔女”二字。她身上的煞气逼得人不敢靠近,但当她从怀中摊开两只手的时候,身上的煞气也一并消散了。 申鹤手心里躺着的竟是一只灰色羽毛的小鸟,削月筑阳真君急忙上前瞧了瞧:“是留云!......太好了,太好了,还有一线生机......” 话音刚落,申鹤身形一晃倒了下去,或许是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便再也支撑不住了。所幸,只是晕倒。 金色的火焰越燃越烈,逐渐成了紫色。原本要守护的璃月港已经被火焰吞没,成了火海。众人立于山峰死死盯着火海的另一头,没有一个魔神再敢靠近——他们都受了重伤。良久,其中一位魔神转头向外海飞去,其他魔神也一个接一个隐匿。最初那个掀起滔天巨浪的魔神在临走之时又召出了许多巨型的水龙卷,水火相接冒出的浓烟模糊了众人的视线。火势虽然小了许多,但也到此为止了,不管什么龙卷,撞上天衡山只能偃旗息鼓。 这座在千年之前的魔神大战中由移霄导天真君的鹿角而矗立起的巍然山峰,时至今日还在保护着璃月百姓。 就算击退了魔神,危险也远还没有结束,那些被深渊力量控制的魔物在向山顶靠近。当务之急必须是找到一条路突围,而训练有素的斥候早已侦查完毕,提前开路。凝光率领还能战斗的走在前面,走得动的担着走不动的夹在中间,受了伤的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 山顶逐渐没了人影,甘雨本在队尾保护后面的伤兵,忽然发现刻晴不见了身影。 明明在山顶上的时候还在身边的……难道,她还在山顶?! “阿萍,刻晴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歌尘浪市真君持枪解决了一只魔物,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吗?” “我…我应该知道。” “那你便去吧,注意安全,这里有我。” “谢谢阿萍!” 甘雨持弓飞速地奔回山顶,果然看到了一个落寞的身影正望着已经化为焦黑废墟的璃月港。 刻晴的身上沾满了尘土和鲜血,自己的、同伴的。她是璃月的玉衡星,玉衡星的职责一直是管理土地与建造相关,璃月港的每一根梁木立起都是由玉衡星批准的。如今一切都化成了灰烬,她怎能无动于衷,不心痛? 刻晴想起她年幼时便喜欢在工地旁看人施工,看人打地基,看高楼平地起,看人刷朱漆,再挂上那高高的灯笼…… “什么都没了。”刻晴眼神没了光,沉浸在回忆中喃喃地说道。 “阿晴!”甘雨知道刻晴在难过什么,但现在绝不是难过的时候!她想要拉起刻晴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想到竟从刻晴的眼中看到了死志。 “阿晴,你看着我!”甘雨放下弓箭,捧着刻晴的脸有些着急地说道:“我已经给历代璃月七星当了三千多年的秘书,三千多年前的魔神战争我参与过,五百年前的灾变我也参与过,璃月经历过无数的生死存亡,全都挺了过来,这其中的原因不只是帝君有多强,而是因为璃月人还在,你明白吗?” 刻晴听到这句话,无神的瞳孔颤了颤。 “不要放弃,阿晴。大家都没有放弃璃月,撤退是为了将来回到这里重建璃月,你也不要放弃!” 甘雨激动地说着,泪珠掉在了刻晴脸上。刻晴回过神,她意识到甘雨说的这些话是在给她希望,同时应该也是在安慰自己。甘雨才是那个守护璃月几千年,真的亲眼看着璃月港从荒芜到繁荣再到废墟的人。谁又比谁更难过?她怎能自暴自弃? 这时,一些魔物已经从其他小路包围了山顶,甘雨瞬间从悲伤的心情中跳脱出来,一怒化身为本体麒麟。 刻晴还是第一次看到甘雨这个样子,这庞然大物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是平时身形娇小的甘雨。 甘雨前蹄一踏,周围的魔物顷刻间成了冰雕,她低下头让刻晴上了她的背,等人坐稳,便疾驰下山。 “对不起,甘雨,是我一时糊涂了。” 刻晴趴在甘雨毛茸茸的背上轻轻地说道。 是的,一切都还有希望。她得重建璃月港,她还不能死。 凝光率领着人一路突围,还是有不少人折损在了半道上,所幸绝望之际,接应的部队赶到,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天遒谷。 进了机关城,哭喊声便响彻了整个天遒谷。为难忍的伤痛哭,为劫后余生哭,为没有回来的人哭。 从外面回来的所有人几乎都被送到了白术那边的救护所进行救治,一时间人满为患,没有足够的支架和床位,很多人只能躺在地上。 凝光身上也受了伤,从小到大加起来受的伤都没有如今这般多,但是与眼前的众多伤者相比,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值一提,于是她便开始寻找那个人。她想北斗应该是在的,在前线作战的时候,她和海上回来的人就应该先撤离到了天遒谷,但她又怕北斗像那些士兵一样折损在了半路上。 “快按住他!伤口太深已经无法缝合!只能截肢了!” “清心!还有没有清心!她发高烧了!” “去找人把仓库里的药品全搬出来!” “还有心跳!快做人工呼吸!” “已经没救了!” …… 嘈杂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凝光靠着边来来回回好几趟都没找到北斗,正当她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医师抱着药箱撞了她一个踉跄。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道着歉,脚步却没停,他甚至都没发现被他撞到的人是天权大人。 凝光捂着自己内伤发作的腹部,紧皱着眉头,克制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了过来,她又开始找。天色渐晚,机关城内被点上了篝火,凝光实在没了力气,于是离开了救护所。 “凝光。” 还没走几步,凝光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便瞧见北斗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拿着火把,脸上全是汗珠,想必也是一直在找她。 狼狈的两个人只是对望了一眼,便都笑着哭了。 此刻她俩不是璃月的天权,南十字的首领,她们只是一对劫后余生,再度重逢的爱人。 北斗扔掉了拐杖,两个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凝光一言不发,只是埋在她脖子里抽泣,北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激动的凝光了。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北斗拍着凝光的背轻轻地安慰道。 北斗带着凝光回到了养伤的地方,养护所相对安静些,却依旧很挤,毕竟伤患太多。北斗和一些还有行动能力的人干脆自己在露天搭帐篷,北斗搭的这个供两个人栖身休息是没问题了。 凝光脱掉了衣服,露出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惹得北斗心头一痛。北斗知道,就算凝光早年辛苦,却也是从没遭过这种罪的。她打了水用毛巾为凝光擦拭身体,然后在伤口处上金疮药用纱布包扎,整个过程凝光都异常地安静,甚至连句“疼”都不说,这使得北斗连一句让人轻松的话都讲不出口。 北斗拿了件舒服又宽松的棉衣给凝光穿上,扣子扣好之后便把她按倒,厚被子把凝光盖了个结结实实,然后躺到一边撑着脑袋,挤出一个笑容:“好了,快休息吧。” 凝光红着眼睛伸手把被子也盖到了北斗身上,北斗心领神会,钻到被子里,两个人的被窝才是温暖的。因为身上都有伤,睡觉的时候都怕碰着对方的伤口,于是两个人只能在被窝里牵着手细细地摩挲着。 到了深夜,外面的动静小了许多,却也有时不时的惨叫声袭来。 “北斗。”凝光忽然出声,这是见面之后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失真。 “嗯?”北斗心中有事,此刻也没有睡着。 “好多人回不来了。”凝光以为自己不会哭的,但她此刻还是哭了,她一哭,伤口就又开始疼。 北斗知道,此刻她不管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她又往凝光那边靠了些,用手缓缓拍着凝光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凝光哭了多久,北斗就拍了多久。 说是“天权”,“璃月首富”,商战中无人匹敌,但这女人何曾真的见过血rou横飞的战场?北斗回想起以往种种血拼之后的场景,心中的凄凉从未消失过。作为首领,她更加知道手下战死对自己产生的打击。此战着实是难为她了。 哭声渐渐止了,北斗朝凝光额头落下一吻:“睡吧。” 睡吧,睡一觉。一觉醒来情况或许也不会变好,但我们能拥有重新面对一切的勇气。 怀揣着这个想法,北斗也将要入睡的时候,脑海里又响起了那挥之不去的一句, “北斗姐!相信我们!你先走!” 是啊,好多人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