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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派出一批警员到浅水湾找人。黑白两道做足戏码给旁人看。陆钦南则是要回尖沙咀,去见侯爷,同他解释所有事情。侯爷不同宣文汀,早早让位给费恩,后是陆良,再后是宣文汀上位。侯爷占足老一辈优势,在义合地位无人能比,受众人敬重,有儿有女,却不可以光明正大享受,海外留□□流正起,便早早将老婆、子女送去国外,没有名分,不联系不来往,家人便不会被牵连。侯爷有先见之明,但更有先见之明的是陆良。花甲是陆良安排,一场精心策划,轻而易举将花甲送到侯爷身边,培养成心腹,是十几年的时间。没有谁都简单活过,于是都要渴望简单活着,却又好奢侈。陆钦南跟着年长的Aunt穿过种满花草的院子,过正厅,去后堂,是侯爷办事地方,偌大而空荡,对侯爷来讲,是越空越有安全感。这么大的地方,谁能藏得住?是人是鬼,一眼就看透。堂内灯火通明,几位大佬叔伯围着四四方方的桌子坐满,凑足麻将桌,来来回回,可能只需几张牌,谁都吃透对方。陆钦南走进这里,腥红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是在这个地方,他跪在这里,身后是傅时津,满身是伤,浑身是血,他回头望一眼,对上傅时津腥红的眼睛,拼命抑制惧意。亦是在这个地方,陆良死的那一天,宣文汀站在这里,同侯爷、几位大佬控诉陆良所作所为,又不是拿诺贝尔|和|平|奖,做乜好人啊?不做生意,兄弟们喝西北风?黐线咩?讲笑!今日,他站到这里,站在宣文汀的位置,不是控诉宣文汀,而是为他契爷讲好话,越讲越好,他的契爷便越有罪。文昊叔手里捏着一张牌,狠狠扔出去,看向陆钦南,“白纸黑字,有章有签名,阿南,不是你一张嘴就可以讲你契爷冇做错。”侯爷坐在正中间,身后是花甲,手里两颗铁核桃从不离手,目光精明犀利,对上一眼,仿佛直入人心,挖掘秘密。陆钦南刚要解释,侯爷手里的铁核桃便朝他砸过去,砸中他左肩,铁核桃落地,声音闷沉。屋内几人蓦地静住,不再吭声,连麻将声音都消失。侯爷对陆钦南一向是欣赏,欣赏至放纵,但今日,他勃然大怒,“阿南,你知道,我一向最看重你,冇意外,我是有意推举你做下届话事人,但今日,你让我太失望!”陆钦南垂眸不言,文昊叔冲他使眼色,他这才有反应,俯身,特意用被砸中的左手捡起铁核桃,送到侯爷面前。“侯爷,他到底是我契爷,没有他,我爬不到今天。”“你不怨他?”侯爷目光逼人,要讲什么话都要考虑,可考虑时间太长了就太假。陆钦南实话实讲,当然怨。陆良再有错,都是他老豆。宣文汀再有错,是他契爷。叔伯眼里,这位后生仔有情有义,实属难得。侯爷逼人目光褪去,笑出声,让花甲出去找Aunt要一瓶药酒过来。趁氛围不紧不松机会,文昊叔脸色一沉,讲宣文汀手里有名册一事。侯爷转捏手里铁核桃动作停了停,他望向陆钦南,问是否有其事?陆钦南思索片刻,讲不知是什么名册,契爷突然离开,应该是提前收到消息。文昊叔看了眼侯爷,见他没反对,才告诉陆钦南名册是什么名册,这件事情还是从话事人费恩一届开始,也不知是谁提议,要选新进马仔进警队,资料清白,混入警校,做好学生,做警察,至于当老大的就牺牲一点咯,给点资料,助你上位。但,总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做够差佬,当然做上瘾,职位越高,高高在上,人人尊敬,哪像我们这些人?不是有话讲十个捞家九个半古惑仔,剩下半个不古惑的都是想生孩子有□□啊。而名册的存在,就是证据,束缚那些不听话的人。陆钦南低着头,顺话头提到另一件事情,“侯爷,契爷有本账簿,我担心‘美金’交易,契爷也有记录,若被差佬查到——”坐于侯爷右侧的叔伯闻言大怒,手里杯子重放在桌上,药茶溅出来,“搞乜嘢?做坏事还要留证据?再讲,有乜啊?‘美金’跟我们有乜关系啊?朗少名头……”陆钦南打断叔伯的话,“朗聿凡是商人,怎会做亏本生意?他身家清白,毫无黑点,现在交易,全是朗聿凡身边秘书出面,若真出事,叔伯,你以为差佬能查到乜啊?”侯爷用力握了握手里的铁核桃,问陆钦南有什么打算。陆钦南眼底狠戾,却又好复杂,露出一丝不忍。答案不言而喻,如有必要,弃车保帅。隔日天色未亮,呈靛蓝色,纤细月牙是蓝色中唯一的灰白。浅水湾码头旧船上,宣文汀虽被困,但话事人威严仍在,身边跟着几个马仔,是为钱,不是为忠心,谁会同钱过不去?丧龙打点好一切,叫人守住码头,一切照常,在祖宗到来之前,别叫差佬发现这里。清晨海边风大,码头船只较多,此刻都自觉保持安静。陆钦南带着吴律师出现,身姿笔挺,着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站在这里,格格不入,倒是同吴律师类似。吴律师先上船,丧龙疑惑,正要发挥不耻下问优良品德时,船上发出一阵混乱声音,吴律师狼狈跑出来,低头摆正脸上眼镜。不用他讲,都知里面情况。陆钦南一上船,那些收了钱的马仔立时摆出凶神恶煞面孔,抄起能动手的工具,拦住陆钦南等人,还未开口讲一声威胁人家的豪言壮语,丧龙一脚利落地踹过去,骂骂咧咧,哇,叼那妈,这么不懂事?船内。阿粒坐在室内一角,脸上留有淡淡巴掌印,望着努力镇定,要吞服西药的宣文汀,笑得十分开心。她终于等到今天,摊牌,无需亲近他,尽管恶言相对,他都不能对自己下手。人老了,就容易多情?好讽刺。宣文汀杵着拐棍,坐在软垫木椅上,盯着吴律师放在桌上的文件,再去看阿粒,身心俱疲。他走到她面前,问她:“是不是真的?”阿粒垂眸,摸了摸发麻的脸颊,“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留你的孩子。”宣文汀目光发颤,他往后退着,坐到原位,回想昔日,阿粒初次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模样,青春靓丽,纯真烂漫。青春靓丽是真,纯真烂漫也许是假。从一开始,就是局,没有真情,一分都没有。他为她支起的年轻心态,此刻崩析瓦解,被打回原形,他老了,太老了,老到居然发梦,妄想有什么情情爱爱,哪怕只是为他财产,喜欢他财产也没有错,而教他真正难堪无力的是,阿粒什么都不为,只为一个毫无价值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