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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停在了左侧。闻琦年站在原地,心中莫名升起了不详的预感。下一刻,奚咏眸子一凝,瞳孔微颤,玄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台阶上,响声哀凉。柱上,是白鸿光的尸体。那位笑起来如同清风朗月的内敛君子,那位会不好意思直视女子的胥山弟子,那位正气凛然心地善良的少年公子,被人施以重刑,百般虐待,命丧黄泉。阖眼之后,尸体则被易彰派绑钉在了山外大门前,以作威慑。闻琦年目睹了奚咏的反应,心下明白,顿时咬住下唇,指甲狠狠掐进了掌rou中。看着那两具骇人的尸体,她按捺着悲怒交加的心情,向左侧走近,定睛一看,白鸿光的仪容已是惨不忍睹。他尸体尚且温热,似乎才被钉了上去,刚才那场秋雨把他冲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和脏污。僵白的脸上存着一抹痛苦的表情,唇角裂开,颌下还淌着深红色的血液。衣裳残破,鞭伤累累,没有一处好rou。昨日早晨,白鸿光还在轻笑道别,船头的微风吹起他的衣裾,翩飞不已,好似谪仙。如今的他被屈辱地挂在木桩上,气息全无,面容凄惨。只在这短短一夜之间,他究竟都受到了什么酷刑?无人知晓。闻琦年咽下了情绪,深吸一口气,越过僵立的奚咏,抬起右手的剑。剑影之间,白鸿光身上的绳索纷纷被切断,鞭伤斑驳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只余肩部的两枚浸血铁钉,紧紧地将他楔在了柱子上。正当她寻找取下铁钉的方法时,一言不发的奚咏忽然向后退了步,伸出穿着鸦青皂靴的长腿,狠狠一脚踹在柱根上。也不知道他究竟使了多少力气,而且柱子的根基尚浅,顿时变得不太稳固,微微晃动着。他墨眸虚起,又是干脆利落的一脚,这下,木柱应声而倒,向后砸在台阶上,两侧扬起无数飞尘,弄脏了视线,将白鸿光的身子湮没了去。山林中惊起众多飞鸟,周围有几只灰扑扑的乌鸦也盘旋到了上空,在那处喑哑地哀鸣着。闻琦年一惊,有些愣愣地:“你做什么?”“人都没了,”奚咏凝视着倒下断裂的柱子,像是叹尽了肺腑之间的怒气,语调轻缓,“身体还有什么用?”可他这么做,岂不是对白鸿光不敬?“这实在不像你会说的话。”她蹙起了眉,不大认同。奚咏闻言,居然低头轻轻一笑,光影中,神色无法分辨:“式玉,那你觉得我会说什么呢?”此刻,闻琦年竟突然有些猜不透自己认识了十五年的竹马到底在想什么。她本以为他会说什么呢?向来风度翩翩、高风亮节的奚公子,琼城众人交口称赞的如玉君子,定会觉得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好像也并非如此。她讲不出自己的想法,只得怔怔地望着对方,思绪一片混沌。“君子行于世上,只求问心无愧,”奚咏唇边的笑意始终没有淡去,轻声地自言自语着,“这是父亲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要问这世间谁对他的期望最高,那定是父亲奚敬轩。犹记当年,在大学儒的书房中,挂着一副行书字画,是奚敬轩最为喜爱之物。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二十六字。“君子,恭而不难,安而不舒,逊而不谄,宽而不纵,惠而不俭,直而不往。”外人眼中只知道,奚敬轩花了十九年,教出了一个极为满意的小儿子,就连奚家祖父,也会夸一句:“咏儿实乃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立于我侧,的确是芝兰玉树。”“但父亲从来不会告诉我的是,君子就算再克己复礼,循规蹈矩,却依旧难以避开小人戕害。”冷笑着的俊美公子站在山阶前,精致的眼眸不再似往日般明亮,蒙上了一层阴翳:“君子,能对小人做些什么呢?”公子负手而立,那身暗灰缠枝莲纹锦长裳被雨水浸透,复而半干,已是微皱,脚边则静静躺着一柄沾满尘土和雨水的玄剑。沉默良久,他忽然将自己所穿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尸体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人魂一散,只剩下死物罢了,叫胥山派来收尸最为合适。”山脚下,绿林森森,奚咏面无表情,发冠歪斜,墨丝在雨后的清风中乱舞,向来挺直的脊梁弯了下去,褪下外袍后,只穿着浅灰的里衣,阴沉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木桩上,和从前大不相同。这样一说后,闻琦年也明白了,白鸿光毕竟属于胥山派的弟子,他们贸然去做一个无名坟,自然是不合适的。但问题不在此处,而是奚咏的情绪变得十分异常。她那双秀丽的柳眉皱了皱,只得强行把其他事宜抛之脑后,思索着如何开解沉郁的奚咏。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站在原地,心绪各异。乌鸦又飞回了树冠间的巢xue,好一阵摇头晃脑,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挺着胸脯,鸣声粗厉嘶哑,一双黑亮幽幽的眼睛冷冷打量着树下。片刻后,闻琦年想到了合适的劝慰之词,刚打算开口出言,却不料被一道厉呵打断。“你们是何人,胆敢毁坏我派的警示柱!”一群易璋派弟子匆匆从山顶上冲了下来。原来,从易璋派设立在山顶的瞭望台向下俯视,就能够清晰地瞧见山脚阶前的景象。片刻前,瞭望台的值班弟子瞥见了山下,发现警示桩被毁,连忙向掌事上报。掌事随即派了些弟子下来一探究竟,下令要将挑衅门派的人抓回分堂。奚咏恍若未闻,从容不迫地捡起了剑,抚了抚,面容冷峻,以手揩拭着脏痕。毕了,他转头对闻琦年一笑:“一文中早就说过了。”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之间,又显得有些轻飘飘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话罢,奚咏将剑收回了腰间,拉过闻琦年,抬脚就向骏马走去。“给我站住!”为首的弟子约莫有二十来岁,方脸高个,站在最前面。此时,见奚咏丝毫不把他们易彰派的一干人等放在眼里,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也不管旁的,仗着自己身后还有七八名弟子,便持棍冲了上去,要给这目中无人的臭小子一个好看。易璋派的武功绝学乃是天底下顶好的掌法,世人称作准提灵功,修习者的双手便是武器,就像那日追杀邬图之的长者,轻松一掌,便能把扶栏化作粉末。但上好的掌法,除了总堂内宗弟子,其他人当然接触不到,故而这群普通的分堂弟子们所练习的皆是棍法。可别看只是个棍法,却也是毒辣无比,招招致命。面对两名剑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