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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就要被吞噬。许多年之后的江洵,依然会记得那是一个雨天。他等了许多年,才等到的那一天。那个男人跪在他母亲的牌位前,痛哭悔恨,哭诉当年犯下的错误有多么罪大恶极。他好像终于解开了多年心结,想要笑,却也笑不出来。跪在地上痛哭的是他亲父,跪的是他生母。他嘴角勾了勾,眼中却一片木然,就在他挥动手中刀的那一瞬间,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江洵,现在杀了他,你就真的解恨了吗?”拉住他的力气比猫儿还轻,不值一提,他明明可以轻易挣脱,却好像被上了千斤枷锁一般,动弹不得。是谁在同他说话?亲手杀了所有仇人,他不该解恨吗?“你不该为了这样一个人,毁了自己一辈子,你母亲九泉之下也不想你这样替她报仇。”“她走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她希望你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她将你带去京城,就是不想有朝一日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你还不明白吗?”“不为了别的任何人,只为了你自己,好吗?”江洵缓缓转过了脸,雨顺着他的眉骨头串流成了一条小河,滑过他微红的眼角。他起先眼前只有一片黑暗,渐渐地开始有了光明,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他母亲,岁月不曾让她容颜老去,她依旧是他记忆之中,那个每日陪伴他,给他讲故事,教他读书习字,陪他玩耍的慈爱母亲。她嘴角含笑,慈爱目光,冲着他挥了挥手,“洵儿,听话,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平平安安长大,平平安安到老。”“回去吧,洵儿。”他很想留住她,却好像留不住,就像七岁那年,跪在床前祈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去。视线模糊又逐渐清晰,明明是黑夜,却像是有一团光出现在他眼前。他看见了一个姑娘,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以为日后再不会相见的姑娘。“江洵,你听我说,靖阳王犯下的罪已经足够让父皇处死他,十几年前,姑姑的死因,还有一百多名无辜之人被烧死的事也找到了证据,不需要你动手,靖阳王府也会为当年犯下的错赎罪,你明白吗?”“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人!这些你都得让别人知道!而不是今夜你杀了他,这样只会将一切真相掩埋在今夜,旁人看到的是你杀了生父,“他不值得你放弃你余下的人生。”“你从前告诉我,要往前看,光明坦荡的前方你为什么不要?”越容绞尽脑汁,说的话越发急切。可江洵目光涣散,像是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她为何要花费这么多口舌,就应该狠狠地打晕他,然后叫人把他装上车直接带回京城,有什么事情都能回京以后再说。白无领着禁卫将已经失了神智的靖阳王还有其余活着的人都给控制住,她招了招手,正要叫白无上前来把江洵给打晕带走。她抓住的那只手,忽然反握住了她,力气之大,还带着灼人的温度,叫人挣脱不得。“容儿?”匆忙感来的清歌,瞧见这一幕,叹了一口气,此刻此景实在不能叫外人再瞧去,左右院落已经收拾妥当,活人死人都被她赶了出去,留下这二人能够有片刻说话的时间。清歌挥退了众人,自己守在院门处,余三靠墙站着,二人皆是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余三伸出手,“雨终于停了。”江洵多年布局不可谓不精细,若不是他一直部署在要亲自结果了靖阳王,兴许早就能评丁了靖阳之事,不过也多亏了他,伏将军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领兵入了城,虽同靖阳军还有所摩擦,可到底因为靖阳王如今濒临被押解入京而得到抑制。伏将军留下布防,三皇子带领禁军押送人回京。南方的冬雨季节总是绵长而阴冷的,马车里铺了两层棉絮,还点了小炉子,都还有些冷,越容窝在马车一角,正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她得在回京这趟路途中,将在靖阳时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记录。若是她父皇震怒,她好待能辩解一二。清歌端着热茶进来,取了身上已经被淋湿的披风,一边闲话,“今天雨可不算小,河水上涨,咱们还要等几日才能乘船,主子您先歇歇,喝口热姜茶可好,今儿比昨日还冷。”越容喉咙有些痒意,听了这话,接过碗喝了一口,又道:“那你也喝一碗。”清歌给自己倒了一碗。越容抬手摸了摸鼻子,“三哥那儿可送了?”“送了,只不过三殿下有些不好意思,说行军打仗,哪儿能怕这一点儿风雨?”马车内气氛轻快,清歌又道:“世子爷那儿也送了一壶,只是听余三的意思,世子爷这几日水米不沾。”轻快的气氛到了头,越容面色一冷,都已经好几日了,她还在生气,“给他送什么,他一个要入狱的罪人,还不如送给禁卫们喝。”清歌知道她还在生气,也没敢在嘴上替江洵说上两句好话,只道:“主子,三殿下让奴婢转告,咱们这回靖阳之行,只怕是瞒不住的。”越容本就没指望能一直瞒着,她虽然寻了个理由在公主府闭门不出,可走的急,或许还有疏漏的地方,让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我知道,等回京了,我就进宫请罪。”她这事儿做的实在出格了些,所以她此刻在写信请罪,提前送回去,免得叫身边人因她获罪,京城里,还有许多人同她休戚与共,不知道她的父皇母后会不会迁怒她们。她喝了一碗姜茶,浑身暖洋洋的,趁着这一股子热气儿,将信给写完,着人快马加鞭先送回去。多亏了谢芊芊给她的信物,这一路上,都有镖局一路传递消息,路途安全。又过六日,京城来接她的人到了。清歌小心地扶着她下了马车,又连忙将拐杖递过去,越容这才能借力超前走,她左腿受了伤,到现在还有些使不上力气,只能依靠拐杖前行。说来也奇怪,那日她跑了许多路,竟然没有察觉左腿有伤,还淋了雨,到了第二日,便连路也不能走动了,更别提那个时候也不能好好的养伤,一来二去,伤口拖到如今也未好全。皇上派了亲信陈大监来接她,本带了圣旨要先斥责她一回,可见着她拄着拐棍,圣意也传递不了了,吓了一跳。陈大监忙上去,“公主,您这腿是怎么了?”皇上虽然生气,可这位主儿在皇上眼前一直得宠,如今腿受了伤,回去免不了让皇上伤心。越容忙道:“不碍事,您宣旨就是了。”说罢就要跪下听旨。陈大监忙扶住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