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组-诸伏景光
重新处理好伤口,协助诸伏景光穿好上衣后,朝仓渚便带着人上了车。 他们回到安全屋时,那两人已经泾渭分明地坐在客厅两端。 怕等待的时间久了,安室透还把多出的那份饭菜放进了保温箱,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禁面露惊讶。 “苏格兰很配合,”朝仓渚仿佛夸赞一般说道,把车钥匙抛回给诸星大,顺手帮诸伏景光拉开椅子,“我想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任务给你们,趁这机会好好养伤吧。” 已经体会过他的体贴很多次,但仍然感到和身份有些分裂感,诸伏景光在犹豫了一秒后才顺势坐下,等着安室透把菜端出来,然后垂着眼不知具体是对谁说了声谢谢,便开始安静地用餐。 诸伏景光无形中透露出的良好教养不止一次让朝仓渚侧目,毕竟在组织里这样的隐藏属性还是挺稀有的,他发现这一点时就感兴趣地想要亲近对方试试看,目前看来还是有一定成果的,毕竟对方单独和他在封闭的车内呆着,至少不会像安室透那样看似无害实则浑身是刺。 朝仓渚坐在桌边,一只手支着下巴,耐心十足地观察着诸伏景光,时不时在他的左臂动作不便时帮把手。 安室透在房间另一端时不时隐晦地瞥来一眼,一边很想代替他的位置照顾受伤的幼驯染,一边觉得这家伙真是很会拉拢人。 另一边的诸星大则若有所思,他更担心柯纳克其实是对苏格兰产生了其他兴趣……以他的观察力来看,这个冷淡寡言的同事想必也不太具备这方面的意识。 为了他自己更方便实现“野心”,也是因为和对方的关系还算不错,诸星大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一下他。 于是趁着朝仓渚去洗手间的间隙,他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同时压低了声音,不动声色地说:“最好离柯纳克远点,他没那么单纯。” 诸伏景光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结果对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端着杯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转身走开,紧接着就被从洗手间出来的朝仓渚叫上一起出门了。 “今天没开车,得拜托莱伊送送我。”黑发男人冲他们挥了挥手,微微一笑,“再见。” 安全屋只剩下了两人。 安室透微微松了口气,先把大门锁上,然后快步走到幼驯染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 诸伏景光看他紧张地蹙着眉,脸上破冰般露出无奈的笑,“zero,我没事的,”他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主动补充道,“柯纳克只是帮我重新处理了伤口。” 比起这个…… 诸伏景光迟疑了下,他有些纠结需不需要把诸星大的话告诉安室透,毕竟实在是有些无厘头了,偏偏旁边这人还很嫌弃对方。 但他还没开口,一向敏锐的安室透就察觉了些许异样,试探着问道:“莱伊那家伙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吗?” 诸伏景光只好如实转述。 果然,安室透闻言啧了一声,眉头都不开心地压低了,“我看纯粹是担心被抢走机会吧,野心家真是让人受不了。” 诸伏景光露出「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轻咳一声正色道,“不过,的确可以考虑和柯纳克打好关系,这对我们没坏处。” 况且他目前还没有感觉到对方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幼驯染比较排斥,也不好表现得太突兀,那正好……他很快决定下来,主动提议着,“由我来就好,毕竟我和莱伊都在行动组,他和莱伊在一起行动的时间比较多。” 再者,他能感觉到柯纳克对他似乎有些迁就的态度,往深了想不通,但单纯点看的话其实也很正常,不如就趁机试探一下能熟悉到什么程度好了。 他想到绝不可能单纯看待这件事的幼驯染,默默地将这些想法吞进肚子里,并没有说出口。 第二天,当诸伏景光收到了诸星大特意送过来的药物,得知这就是前一天朝仓渚所说的特效药时,心情又不由得复杂起来,他以为对方当时没再坚持是觉得无所谓。 安室透拿起装在透明盒子里的药片看了一圈,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标记和说明,完全的三无产品。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诸伏景光并没有立刻服用,而是端详片刻,抬头问道,“莱伊,柯纳克先生有交代什么吗?” 诸星大说:“他说这是一周的量,早晚一片就足够,据说能够加速伤口的愈合。” 加速愈合? 从来没听说过有药物能直接达成这种效果,而且一周的量,难道是能保证这种程度的创口在一周就恢复完全吗? 柯纳克没必要骗他们。安室透盯着诸伏景光手里模样平平无奇的药片看了一眼,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如果是真的,那么组织恐怕会更难对付吧。 和他想到了同一点,诸伏景光立刻打算在自己身上试试药效,他想到朝仓渚说过的没有副作用,便状似无意地问:“如果一天三次的话会不会好得更快一点?” 诸星大看了他一眼,眸色淡淡地不置可否,“你可以试试。” 那就是不知道了。诸伏景光了然地点了点头,“谢了。” 晚些的时候,朝仓渚收到了诸伏景光发来的邮件,内容表达了谢意,还问了他服药的注意事项。 他那时刚被抽完血没一会,正慢悠悠往身上穿外套,手机被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持着举在眼前,方便他读邮件内容。 “大方地把药送出去,都没说明怎么用?” 那只手的主人的声线冷淡低沉,略微提起的尾音带出几分嘲意,是琴酒。 朝仓渚整理好袖口,这才接过手机,不甚在意地说道,“大概是莱伊没说清楚吧。” 呵……黑麦倒不至于蠢成这样,就是不知道是谁有小心思了。 琴酒了解朝仓渚的性子,八成是乐在其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简单粗暴地把使用过的东西扫进医疗垃圾的专用桶里,然后拿起桌上的几管血液装进手提箱。 面前这人当惯了甩手掌柜,做事向来凭兴致,倒是在这种事上一直保持热情。 莱伊,苏格兰,这批新人可真是各种意义上的“优秀”,唯一一个还没被带进沟里的,却是情报组的人。 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看来是波本不合你的胃口。” 波本啊…… 想起安室透的模样,朝仓渚确实没法违心说出不喜欢的话来,他很没办法似的,语气无奈道,“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他不太喜欢强人所难,而且以对方的性格恐怕也很难听话吧。 清楚这句话的潜在含义,琴酒没再说什么。他提着箱子输入电子门的密码,然后侧身让开道。 朝仓渚低头回着邮件,一面往门外走,口中说着:“今天正好把车库里的马自达开回去,不用送了。” 最近他要帮导师带几节课,家里的车开在学校里有些张扬。 “嗯。” 冷淡简短的回应。 以琴酒的性格来说很正常,但朝仓渚总是能听出点别的意思。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放缓了步调,等到琴酒的位置和自己持平,便抬眸看去。 琴酒的整张脸被黑色的礼帽遮住了一半,从这个角度看只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朝仓渚伸手抬起他的帽沿,凑近了些,目光落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开不开心都冷着脸,是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吗?” 他明知故问,话音里还带着点笑。 瞥了他一眼,琴酒言简意赅地丢下四个字:废话少说。 嘴角的笑意加深,朝仓渚不再逗他,手指轻轻勾了勾琴酒颈侧质感极好的银发,在下一个拐角与他分道扬镳。 琴酒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底一片晦涩。 他算是被朝仓渚养大的,对这个几乎毫不掩饰自身的人再了解不过。 那个人一直都是那副模样,对喜欢的人做得温柔情深,半分不掺假,但是喜欢得太轻易,也就不必考虑更多了。 很早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不用去考虑那种复杂又没有结果的问题,自己需要做的只是听从,和绝对维护这个人的利益罢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诸伏景光借由诸星大如愿和朝仓渚熟悉了起来。 在这期间,他和诸星大常常一起出任务,而朝仓渚除了偶尔会协助他们,多数时候则是单独被琴酒叫走。 他曾隐晦地试探过诸星大,可对方也一样对此一无所知,于是只能暂且放弃挖掘什么。 无意间得知朝仓渚甚至还在读书时,他心中莫名涌出了一股愤怒和遗憾,如果不是在组织里的话,或许朝仓渚能够更单纯地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才。 然而诸伏景光还没有完全从这股情绪里走出来,就又陷入了更大的愤怒。 起因在于他在某次受伤后想起了关于特效药的疑惑,于是直接问出了口。 “那个啊,其实一天两次还是三次没区别,只是为了避免大家产生药物依赖后,自己的身体机能反倒下降了。”朝仓渚这么说着,“我自己试过很多次了,确实是没什么副作用。” “你自己……试过很多次?” 诸伏景光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艰难问道。 朝仓渚无比自然地回答:“药品当然是经过多次试验才可以投入使用吧。” 诸伏景光整个僵住了。 他想到朝仓渚时不时被琴酒叫走,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做什么;以及对方明明没有什么任务量,仿佛边缘人物,却能随意取用组织药物,还不受其他成员指摘。 难道说他还被作为实验体……还是说有更多的…… 这个时候,朝仓渚日常扣到领口的衬衣,和常年只露出手的穿衣习惯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自己憋起一肚子的怒火,然后又慢慢地偃旗息鼓。 因为他没有立场和资格去问什么,更不该因为这种没有切实证据的怀疑就对一个代号成员产生同情心,这对于卧底来说太危险。 但是在诸伏景光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慢慢对朝仓渚产生了更多的期待和宽容。 他会在朝仓渚露出柔软的神情时变得容易退让,会私底下给他开小灶做好吃的,会在没有任务的闲暇时光陪对方去听音乐会。 ……也会在将对方给他的药物偷偷交给上线的时候感到一丝丝的愧疚。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几乎改写他人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