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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爷待堂内只剩他父子二人,才缓缓开口:“泓儿,你别怪爹。”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得成亲啊。爹知道你喜欢方晨霖……这种违反人伦纲常的事我也不追究了。爹只求你给张家留个后,答应爹?”“你又何必这般勉强?”张聿泓见父亲低声下气,又于心不忍。“泓儿,张家的血脉不能断啊!”张老爷绝望地锤了锤桌子,脱力地坐在椅子上,仿佛瞬间老了许多。“我明白了。”张聿泓冷笑,“这事确实不是什么‘陷害’,这是‘威胁’。爹,您在用方晨霖威胁我。”“泓儿,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如果你不答应许家的亲事,我会把供词交给警察局。”“爹,您的计划很周全。”张聿泓低头笑了笑,抬头后眼神冷冽无比,“您赢了,我答应成亲。”张老爷闻言,松了口气,站起来,带了点劝说的语气,讨好般拉着张聿泓的袖摆,语重心长道:“泓儿,你别怪爹心狠。其实许家什么的,我都不在意,但是我不能让张家在你这辈绝了根。为父的即使再开明,也做不到袖手旁观啊。其实许家算个什么东西,我又怎会不知?至于许家小姐,你如何待她我也不会管。我只要个孙子,科儿,答应爹,给张家留个后吧。别的,我真的不管了!至于方晨霖,只要你答应我,我再也不会为难他。你和他私下如何,我也不会干涉。”张聿泓耐心听完父亲的话,已知木已成舟,没有回头路了,只是忍不住怨道:“爹,你已经非常非常为难他了。”张老爷一时无话可说。之后,张聿泓没有再耽误,甚至没去跟母亲道别,直接上了车。司机把车开得飞快,路上的行人被吓了一拨又一拨。他坐在后车座上,反而无比冷静。父亲没有错,他和方晨霖也没有错,甚至童远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他和方晨霖之间离经叛道的感情根本抗争不了这个吃人的世界。一切已经没了转机。即便料到方晨霖会有的遭遇,但是亲眼所见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打击。那人被高高吊在湿冷的屋子中间,衣服被鲜血浸染,全身湿透,脆弱中瑟瑟发抖。“霖儿。”张聿泓冲过去解开束缚,轻轻把人搂在怀里,想要抱紧,又怕触及伤口,抱着方晨霖冲回自己的卧室,怀中的人神志不清之际,还在喃喃地说着“我没有”。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张聿泓甚至开始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迈出这错误的一步。如果他不去靠近、不去喜欢、不去告白,是不是,怀中这个可怜的家伙就不用受这些苦了?屋子里的丫鬟下人忙成了一片,换衣服的换衣服,擦洗身子的擦洗身子。至始至终,方晨霖痛苦的□□都没有断过,叫得所有人头皮发麻。周珩赶来的时候,张聿泓还愣愣地坐在桌边,灵魂出窍一般。周珩望见伤口,又惊又悲,甚至从不手抖的他,也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给方晨霖注射了吗啡,以停住人苦苦的□□。持续不断的声音终于停止,屋里所有人如释重负,都松了口气。手腕的擦伤,肿胀的双手,已经算是最好处理的了。最头疼的是遍布全身的鞭痕,无论方晨霖怎么躺着都会压到伤口,疼痛不已吧。周珩忍住心中的疑问,抓紧最佳治疗时间帮方晨霖处理伤口。他红着双眼,一边不住地用胳膊处的衣衫擦掉随时会落下的眼泪,一边仔细缝合较大的裂口止血。等一切完毕,已是深夜。周珩深呼一口气,望着张聿泓,“给我个解释。”“我爹的意思。”张聿泓非常疲惫,难过中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软弱。他爱的那个人,因为他的爱,遍体鳞伤地躺在远处的床上,只能靠药物缓解疼痛。“舅舅怎么能这样?”周珩攒紧拳头。“有人要陷害方晨霖吧。”张聿泓平静地说着,并没有告诉对方真相。“今天我不回去了,留下来照顾霖儿。”“好。”张聿泓强撑着,笑了笑,“辛苦你了。”“哥。”周珩顿了顿,“你也好好休息吧……别太难过。”“嗯。”张聿泓看着周珩,动了动干涩的嘴角,“我很没用吧?”“哥?”“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是……”不知怎的,周珩突然不晓得如何安慰对方,甚至,他觉得自己也需要人安慰。此刻方晨霖有周珩陪着,应该没什么问题。而张聿泓,作为间接的“伤害者”,应该也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提亲是个必不可少的环节。他按照礼数,备了许多东西,穿了身正式的西装。临走前,他看了眼桌子上的眼镜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在抽屉里锁好。这个过程招摇又漫长,张聿泓坐在车里,忍受着这个糜烂国度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繁文缛节,亲自去乞求一个他不爱且不熟悉的女人嫁到他们张家,为了所谓的子嗣。许家二老、许昊亲自在门口迎接,算是十分尊重他这个未来女婿了。张聿泓收起一夜未眠的疲惫,伪装得十分高兴。就像众人所以为的那样,这装婚事看上去那么合理又完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许昊挑眉看了眼丰厚的聘礼,笑道:“张兄果然阔绰。”“许兄别取笑张某了。”张聿泓看得出许昊的好整以暇,隐约不喜欢对方看好戏的态度,却又无可奈何。“谢谢张兄。”“什么?”“我说谢谢了。”“……”许昊靠近了些,对着他轻语道:“对于方晨霖,我是不是有机会了?”方晨霖从来不是他的,他也给不了方晨霖什么允诺。只是,许昊又能给得了什么?张聿泓顿了顿,忽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惊道:“许兄乱说什么?霖儿也是要成亲的人。”“他?也要成亲了?”“是啊,你不知道?”“……”“所以说呢,你这个人怎么总是痴心妄想。”“……”完美地回击了对手的觊觎,张聿泓明白用谎言堆积的城墙坚持不了几日。初冬的宁城刮着冷飕飕的北风,枯黄的败叶零零散散地飘落。结束了繁琐的提亲,他独自一人走在回府的小路上,望不见以后的路。方晨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张聿泓的床上,慌张了片刻之后,安定下来。他就知道,他死不了,张聿泓不会不管他的。稍稍动了动身体,便是撕裂般的疼痛,他忍不住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方晨霖?”关切的声音,是周珩的。“泓哥呢?”“他?”周珩撇撇嘴,似有不满,“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忙什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