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桂小太郎的恋爱日记2
书迷正在阅读:穿成校霸的纯情初恋、霸总初恋沙雕日常、你比星光更璀璨、【嬉闹校园】雪明、【嬉闹校园】妙春、【信白】约稿、【狂飙】京海十色(强all)、【代号鸢/袁基X你】甘露良夜、穿成炮灰之妻(穿书)、我有特殊的破案技巧
* 桂小太郎,十八岁零四个月,于江户四处藏身躲避幕府追捕的第二年年初,刚查到自战后便分开近一年的银发同窗的下落。 在动身寻找对方前,他却意想不到地收到了来自另一个单方面同他断绝来往的紫发同窗派人传来的一句口信。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他这辈子有生以来所能听到的最棒的好消息。 “姑且通知你一声,老师就在江户。” “………………!!!!!!” 陷入失语的逃跑小太郎呆呆地抓住送口信来的那位鬼兵队成员,开始疯狂摇晃人家的肩膀,一遍又一遍问:“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吗?” “是的,真的,千真万确,晋助已经与那位松阳大人相见过,劳烦您别再摇在下了,在下会忍不住吐您一身的。” 正因为立刻就领会到旧友通过这寥寥数语的一句消息意图表达的最关键所在,桂才全然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思考能力。 ——也就是说,老师没有死!!!!!老师还活着!!!!!!高杉见到老师了!!!!! 当他从莫大的狂喜中平复过来后,再度回忆起一年前那个宛如世界末日的悲痛时刻,不禁后悔于自己太过依赖于所谓的理性,以至做出那种愚蠢至极的错误判断。 他真是个白痴哇!!他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定高杉是抵死不愿面对现实,才一口咬定那是假消息的哇?! 尽管,仅靠银时同学那一晚的粗略见闻,顶多只搜集到那个组织零星几点情报的前提,不可避免导致做出的推测具有局限性。 为何一个隐秘而人数众多的隶属于幕府暗面的杀手组织——天照院奈落,偏偏要兴师动众来抓走他们的老师? 联想到老师非同一般的身手和不明详情却透露出几分残酷色彩的过去,彼时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答案唯有一个——老师曾是那个杀手组织不可或缺的一员,对方此行是为抓捕叛出组织的旧成员。 这类不容背叛的杀手组织的叛逃成员,被抓回去的下场通常来说会是什么,桂尽管不敢、亦不愿清醒地去想那个会让他们丧失一切希望的最坏结果,却逃不开那种可能性。 听到银时像是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告知他和高杉那个尘埃落定般的死讯,他如坠冰窟之时,听见他本以为会失控的高杉异常平静到用一种堪称冷漠的语气吐字清晰地开口道。 「你亲眼看到老师的尸体了?还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银时,我给你时间冷静下来把话说清楚。」 ……对了,兴许有诈呢? 那一刻,桂并不是全然不抱一丝侥幸。 当初最好的设想是老师自从被那个奈落组织抓走后就被关押于组织总部或幕府内部牢狱的某处,因而战时他们三个有意把名头打得过分响亮。 一来,幕府极有可能会把老师视作威胁他们这些活跃攘夷势力的筹码,隶属于幕府的奈落组织将不会轻举妄动对老师的处罚,老师的安全能得到有效保障。 二来,幕府面临兵败如山倒的压力,极有可能不得不派出迄今为止未曾再露过面的奈落众出面迎战,由此他们便可抓住一举救出老师的机会。 若银时同学此战对上的是老师被抓走的那一夜见过他的某个奈落成员,对方指不定是在战败之际为逃命才放出这种扰乱对手心志的假消息。 可实情却非如此,对手根本不是什么败于银时手下的普通成员,居然是远强于他的奈落首领——正是桂曾听对方提过的,那一晚带走老师的那群黑衣不明人士为首的那个面上有疤的灰发男人。 ……头目级的强敌,有什么必要去欺骗一个已完败于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的对手呢? 倒不如说,完全只为了嘲讽如丧家之犬的手下败将,才近乎残忍地扔出事实来碾碎他们奋战至今的唯一信念。 养大他的婆婆过世的那天,曾要求他立誓做个坚强的孩子,不论未来还会再失去什么,不论还要付出什么,就算今后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亦不能迷失前行的脚步。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刻,在感受到世界彻底崩塌的时刻,生出想放弃一切的念头。 ——所以说,全都怪他这个天底下最大的低情商笨蛋!! 如果他当时肯多动动脑子,相信高杉同学坚定不移的正确判断,并打起精神劝说已了无生趣的银时同学,而不是就此自暴自弃,他们三个当年就不至于分道扬镳,这会儿说不定早就齐齐整整一块儿见到老师了哇!! 想到这里,桂恨不得猛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手一松开,那位带墨镜的鬼兵队信使丢下一句“消息送到,在下告辞了”、就跟怕被他真摇吐出来似地飞快溜走,连他回过神来想打听高杉所谓“老师就在江户”的具体地点都没来得及。 所幸这最少表明,不论老师现在情况如何,人定然是平安无事、绝非还受制于那个杀手组织,否则以高杉见不得老师受半点委屈的倔脾气,会传给他的消息绝不是老师人在哪,而是老师已被救出就在他身边。 暂且无暇去想更多,桂急忙按照情报上那个位于歌舞伎町的地址,去寻找那个还对此一无所知,势必还沉浸于痛苦中不可自拔的银发同窗。 迫不及待想把这个使自己重获生机的天大喜讯带给对方,他趁着夜色一路连跑带跳到脚步快要飞起来。抵达楼下那间登势酒馆时,他遇见正从二楼下来的那位据说收留了银时同学的房东登势婆婆。 “你是来找天然卷小鬼的?” 桂难掩兴奋地点头如捣蒜,以免这位登势婆婆误以为他是什么可疑人士,大体解释过自己是银时从小认识的朋友,因战乱失散,最近才找到他的住处。 看起来有点点凶的登势婆婆表情复杂地打量了他几眼,叹口气:“那小子不在家,你要找他就去城郊的墓场吧。” ……墓场?桂愣了愣,听对方接着道。 “你要早几天来,估计还难找到他,这两天他总算没从早到晚跟个游魂似的到处挖无主坟包了,好歹给人家立了块像样的墓碑,往那儿一声不吭地一坐就是一整天。” 与他在此之前同样误以为彻底失去老师的银发同窗不断挖坟是为了什么,答案不言而喻,桂听着不免心酸不已。 战后独自一人的这一年,起初他全然无心关注他人的动向。将心比心,念及失联的银时必然心存死志,担心对方会一心求死选择自我了断,他才分出心思去打探对方身在何处。 万幸是银时同学还活着,却只是人还活着。 但只要知道老师仍安好,他们还能再见到老师,就能让一颗万念俱灰的心跟着重新活过来。 很快整理好情绪,他问清楚路线,礼貌地向这位好心的房东婆婆道过谢。他离开时,登势婆婆似乎想问他什么,张了张嘴又没问出口。 做好心理准备会面对一个状态糟糕至极的老同学,可桂未曾想才过一年,实际再见到面时,他几乎认不出对方了。 初雪季的夜晚,衣衫单薄的银发青年一动不动坐在那块落满白雪的墓碑前,白发和单薄的白衣上同样落满白雪,背影宛如一具冻结在雪地的死尸。 他踏着没过足踝的积雪走到对方身边时,看见一起长大的好友形容枯槁到脱相的侧脸。他在用一种很温柔而又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墓碑上刻着的属于他们的老师的名字,专注于抚摸那个名字的一只手,五指皮开rou绽至惨不忍睹的伤还未痊愈。 禁不住鼻尖一酸,桂坐下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意料之内银时毫无反应。桂长吸一口气,又把那口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气缓缓吐出去,一字一顿道。 “我收到了高杉的消息,他亲眼见到老师了,老师还活着。” * 桂小太郎,十八岁零五个月,例行隔一周上门拜访一次重逢刚一个月的银发同窗。 二楼栏杆上那块《万事屋·银ちゃん》的招牌是上周挂好的,至于用租来的这间屋子开万事屋的理由,据老板本人的说法是:“要是开个什么委托都接的万事屋,就能够跟各种人都打上交道了吧,万一能打听到松阳的消息,我们不就能立刻找到她了吗?” 说这话的银发青年是一张雨过天晴的灿烂笑脸。一个月前一同在那块墓碑前,对方也是笑着的,恍如从无限下坠的地狱一瞬回到人世,那张泪流满面的笑脸,让他时至今日依然历历在目。 万事屋大门打开时,桂先注意的是来开门的银时脖子上那条虽陈旧却洗得非常干净的红围巾,他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老师最后那一年送给对方的生日礼物。 “那什么……”银时挠头,“阿银回了一趟长洲,想说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点和松阳有关的东西,结果意外发现有人埋了个铁盒子在院子里,上面插了个没写字的示意牌。” 三年前村塾那场大火过后,唯有他们三个不像其他人,除了老师无亲无故。因不知是谁的家人举报,他们尚未能回去看一眼村塾烧毁后的残垣断壁里还能剩下什么,就被全城通缉他们的奉行所逼得只能离开萩城,桂带在身上的只有那本连睡觉都不离身的课本。 “大概是当年留在长洲的那帮家伙中的谁过后去收拾过吧,盒子里密封保存了一些比较完整的东西,不过没多少就是了。” 银时说着自己先进去了,桂跟他进到客厅,看见银时把一个开盖的铁盒子放在茶几上,盒子的大小与对方当年称之为宝箱藏在床头的那个、用来放重要物品的木盒相差无几。 盒里零零散散也就五六件小东西,和那条旧围巾一样逐一尽可能清理过,并没留下什么被灼烧过的痕迹。 每一件物品桂都认得,他拿起其中唯一属于他的一张只烧掉了一角的手写心愿劵。泛黄的纸面上,还能分辨出那个熟悉的娟秀字迹。 “小太郎专属心愿兑换劵? ??? ?” “啊,话说。”桂盯着这张劵发了一会儿呆,“这张还没找老师兑现呢。” “那就收好呗。”银时很小心地盖上盒盖,“等找到松阳了,去找她兑现不就行了。” 等银时拿着盒子进内室,桂才摸出自己放在衣襟内的课本,很珍惜地将手中仅有的这张幸而残存的心愿券夹进内页收好。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他见银时出来后表情带着遗憾。 “就是没有我们以前那张合照,阿银本来想,要找人的话,有照片不是更方便吗。” 顿了顿,“不过没想到这条围巾还在,阿银还挺感谢那个把这些东西保留下来的热心人士的。” 虽然已在一个月前知晓他们最最最喜欢的老师尚存人世,并与他们同在这个江户,但仅凭这点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着实有些无从下手。 这次会面,桂和银时两人一起再度尝试着把尚存的疑点从头捋一遍。可惜与战时一样,目前能用以推断的线索实在太少。 好在有一件事他俩达成了共识——那一年萩城的烟火祭上,老师曾偶遇一位据她所说只是过路的僧人,但对方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奈落首领。 “看阿银的眼神一模一样。”银时言辞凿凿,“都是轻蔑中带着憎恨,就像阿银事先和他有什么过节一样。” ……是因为老师吗? “而且,有件事还挺奇怪的。”银时似乎又想起老师被带走的那一晚新的细节。 自从得知老师还活着,桂看出他已经能放平心态面对那个无能为力于老师被从自己眼前带走的满月夜了。 “那群黑漆漆的乌鸦说什么逮捕罪人,可他们不光是没有押解的动作,压根都没用任何东西绑住松阳。” ……岂不是说,老师有可能是自愿跟那群人——不,是跟那个奈落首领走? 念头在脑海打转,桂没说出口,他在这时隐约摸到了一点高杉当时为何能斩钉截铁那是假消息的头绪。 那个奈落首领目测比老师年长十岁以内,老师和那个男人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无论内情如何,他想,这都带来一种并不乐观的可能性——假使老师并非是作为叛逃的前成员,而是作为另一种更暧昧的身份选择离开他们回到身为奈落首领的那个男人身边。 这就合理解释她不仅没被以叛出组织的罪名处刑、反而安然无恙的缘由,以及传闻中奉行斩草除根的奈落唯独那一晚未把留在村塾的银时灭口的反常行为——或许她看似自愿离开正是为换取银时平安。 ……可若是这样,老师过去独自逃离奈落——或者说是逃离那个男人,说明老师那时并不情愿留在对方身边。 就算那个奈落首领如今待老师再好,就算老师对那个男人尚有情意,对方当初带走她时烧了她那么重视的村塾和他们的家却是事实。 昔日高杉连银时都不肯相让,既已见到老师,又怎么可能会容许老师和伤害过她的人在一起呢? 实在没能想通内中纠葛,桂只字未提这种并不乐观的可能性,避免给好不容易恢复朝气的好友造成打击。 “可恶啦那棵混蛋矮衫!”银时一提就来气,“光一句松阳就在江户就没下文了,也不露个面,他是几个意思喂!又不讲松阳到底在哪,又不讲是怎么和松阳见上的,阿银严重怀疑松阳其实跟他在一块儿,天晓得那家伙是不是想一个人独占松阳,才派人送个姑且算是帮松阳给我们报平安的口信。” “这样的话,我觉得高杉同学送来的口信应该会是。”桂根据对紫发同窗的了解认真分析道,“告诉那个卷毛白痴,老师在我这里,死心吧,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那棵矮衫最好别让阿银逮到!不然阿银要他好看!” 黑着脸的银发同窗火气腾腾地念叨另一个不在场的紫发同窗的样子,乍一看像极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彼时仅有的烦恼就是和同门争夺最最最喜欢的老师。 彼时他们谁都没能料到,不久之后,会迎来那样一场残酷的别离。 “等我们找到老师,高杉同学就会回来啦。”桂小声道,“那时候大家又能在一起了呢。” “谁管那棵矮衫。”银时嘟囔着,“反正阿银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松阳了,到时候才不要告诉那家伙。” “嗯!”尽管桂并不确定要花多久,此时他尚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我们一定会找到老师的!” 总有一天,他们一定还能再与此生最爱的那个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