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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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江户城本丸·奥。 “话说，信女小姐真的很帅气呢。” 入睡前的夜晚，趴在布団上的小公主澄夜托着腮帮子，一脸憧憬。 在她身旁，身着镶金边的洁白制服的蓝发少女手持一把大太刀，正曲膝跪坐在榻榻米上——那副身姿挺拔英姿飒爽的模样让澄夜不禁发出赞叹。 “明明信女小姐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就已经能够担任起一个警察组织的副组长这么重要的职务了。相比之下，感觉还要信女小姐来保护的自己好弱。” 回答她的嗓音和那张脸上的表情一样无波无澜：“其实，我能当副长，是因为家父正是见回组组长佐佐木异三郎。” “欸欸欸！”澄夜瞪大眼睛，“可信女小姐不是姓今井……” “那是母亲大人本家的姓氏。” “咦咦咦咦咦原来是这样吗！” ——见回组。 这个听命于一桥家的警察卫队，近几年才在所属德川幕府两大派系的各方势力的角逐中展头露面。据说组长佐佐木异三郎出身会津藩，与警察厅长官松平片栗虎同乡，曾担任过对方的近卫，不过没人知道他之后为何选择成为上任一桥家主一桥齐齐的家臣。 在数年前一桥齐齐因争夺将军之位失败而一病不起并过世后，佐佐木异三郎转而效力于现任一桥家主一桥喜喜，以他为首所建立的见回组，毫无疑问属于德川分支水户一桥派的势力，因此遵照德川幕府本家——或者说幕府背后真正掌权的某个组织的所有者的指令，只能驻守在一桥门外的一桥府邸附近区域，无权踏入本丸。 一周前，由于城内陆续发生几起针对一桥家家臣的暗杀事件，在一桥喜喜的强烈抗议下，见回组得以暂时进驻本丸，澄夜便因此与这位负责护卫自己的见回组副组长——自称是佐佐木异三郎之女的少女今井信女结识。 面对年龄相仿的同性，澄夜一般不会有太多戒心，除武藏先生耳提面令不得透露的那位居于后山的秘密人物之外，自己的事从管家爷爷的啰嗦说到城外认识的朋友，基本上毫无保留。 ——当然，相处几日后，在少女的夜话时间，偶尔也会有无意说漏嘴并未能察觉的时候。 “说起来，最近城里的气氛这么紧张，我恐怕好长时间都不能再去松殿下那边了……” 几日来，名为信女的少女那双始终无高光的绯红眼眸，陡然亮了亮。 “松殿下？” 同一日上午，位于江户城本丸天守阁之中的一间昏暗的和室内，衣着朴素的老者端坐于屏风前，向缓缓步入室内的那个一身黑羽的红瞳男人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虚卿。” 那张脸，常居江户城中的诸位大名与家老们一眼就能认出，那正是德川幕府上一任将军——德川定定。 自当年暗杀卷宗一事被一桥家上任家主齐齐逼迫退位后，几年来这位十三代将军便一直处于隐居状态，从不过问城内政务，外人眼中看来，便是完全退出政治舞台的表现。 那一副与世无争淡迫名利的姿态，的的确确是骗过了不少人，却唯有面对自己面前这个如同恶鬼般不老不死的男人，工于心计数十年的十三代将军依然毫无把握能瞒天过海。 在任的那数十年来，他一直不择手段想摆脱对方的掌控获得幕府实权，费尽心思却都屡屡失败，因此才不惜将那个埋藏在德川家几百年的秘密卖给贪图永生的天道众来换取一时的权势，乃至于彻底触犯了对方的底线。 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受天道众牵制而无法随心所欲行动，同时还需要他的声望来压制一桥派崛起以及一桥派背后的某股势力作乱，这个男人绝不可能放任他活到现在。 这几年，对方的势力范围逐步扩大到宇宙间，要不了多久或许足以同天道众抗衡，在此之前，他势必要找到保命之道。 “百忙之中，虚卿还能抽空来看望吾这等行将就木之人，真是有心了。” 不清楚对方是否是为最近的暗杀事件来访，德川定定外表端着一贯随和的伪装，内心却警钟大作，试图言语试探。 “那么，虚卿这次是来？” “临走前，来打个招呼罢了。”对方微笑道，“定定公无需多心。” “原来如此，又要留下那位美丽的殿下独自一人了吗？” 闻言，虚红眸微眯：“定定公似乎很关注我身边的动向？” 那副狰狞的乌鸦面具下，柔软的红唇微勾，“莫非是在谋划着什么吗？” 心中有鬼的十三代将军顿时后背一凉：“虚卿何出此言……？” 话音落地，无人接话，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难熬的沉默在一室昏暗中蔓延。 过了一会儿，面具之上的那双暗如血河的红眸弯成月牙：“随口说笑罢了，定定公无需在意。” 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十三代强装镇定地擦了把额头，“哈哈”陪笑了几声，见对方转身离去，到听见长廊上沙沙的足音远去消失，才稍稍松一口气，但很快又沉下心来。 这只恶鬼绝不可能毫无意义地出现，莫非当真……？ 收在袖子下的手在看似只有他一人的和室打了个手势，屏风后面便出现一名御庭番众的忍者上前跪地，接过对方递来的密令。 “速速送去一桥御所，随后赶往吉原，切莫留下痕迹。” “是，定定大人。” 同一日，稍晚一些的时间，位于大江户新吉原的一间茶屋内。 “吉原的上任花魁遭到暗暗暗暗杀？！”沙发上，作为普通良好小市民的眼镜少年新八吃惊到眼镜架都快滑落下来。 “是的。” 坐在轮椅上的秀美女性一脸愁容，将上午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吉原的上任花魁铃兰太夫原本已是垂垂暮年，重病缠身，因此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不醒，无人察觉异常。 若不是曾受过忍者教导的月咏及时发现状况不对，恐怕铃兰太夫就会因为那杯下过毒的水而就此逝去。 “月咏调查过，今天铃兰太夫的房间里没有来过看护以外的其他人，附近也没有出现过可疑人士，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曾暗中潜入房内下毒，而能够做到像这样无声无息潜入的，除了忍者，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能驱使这两种人出手的对象，我想……” 她话没说完，曾与江户城内数个隐秘组织交过手的万事屋老板心中却已有了答案。 ——幕府。 “所以，委托内容是什么？要阿银找到暗杀者的身份？” 常理而言，顺理成章会得出这种结论，斜坐在窗台上的银发男人耷拉着一双没精打采的死鱼眼，懒洋洋地这么问，对方却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我想委托的内容是……” 据她所说，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铃兰太夫，一直在口齿不清地念叨着约定好了要和谁见面，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却又说不出对方的身份。 “到这个年纪，铃兰太夫没有多少时间了，至少在还来得及之前，如果能实现她的心愿，找到她想见的那个人——我听说过万事屋很擅长找人，所以……” “唔，找人的委托万事屋确实很擅长就是啦。” 因为自家老板不知为何不开口，为避免冷场，内向的眼镜少年新八只好挠着脑袋回应对方，眸光悄悄侧向身旁某个一言不发的银发男人。 对方微低着头，银色的卷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是每一次接到找人的委托时新八会看到的那副样子。因为找人的委托万事屋不收钱，乍一看会误以为身为老板的银发男人对赚不到钱的委托不感兴趣。 但是，这个看似对他人漠不关心的男人曾对身为陌生人的自己施以援手，并且自己在万事屋打工的两年来，这个人不知多少次费尽千辛万苦帮委托人去寻找想要见面的对象，更不知多少次目睹他人的久别重逢。 可自己想见的人，却…… “找人的事情，让百华们出动太过于显眼，因此我才想拜托万事屋帮我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说着，吉原现任花魁日轮太夫流露出担忧之色来。 “老实说，我其实不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会不会和今日的暗杀有关联，如果过程中牵扯到会让你们卷入麻烦的事情，那么找不到也——”话语被打断。 “会找到的。” 银发的万事屋老板抬起头，绯红的眸色耀眼如山火，一字一顿道。 “约定的对象，阿银一定会找到的。” 同一日，接近傍晚的时间，位于大江户的警察组织真选组的屯所内。 “混蛋！为什么又有那种靠家世走后门的毛头小鬼空降过来啊喂！” 叼着烟头的黑发男人盘腿坐在会议室的榻榻米上，一脸烦躁。在他身旁，栗色短发的少年变戏法似地从背后拿出一筒加农炮，炮口顶住对方后脑，口吻一本正经。 “土方先生这么暴躁可不好的说，快把脑袋放进这里冷静一下的说。” “你小子根本是想把我的脑袋轰掉吧喂！” “土方先生真聪明的说，只要土方先生死掉，老家的jiejie大人就不用老是一个人苦等土方先生回家的说。” 被妻弟的怨念糊了一脸的土方：“……呃，这不是工作忙么……”听上去毫无说服力。 “所以土方先生还是赶紧死掉的说。” “你小子够了啊喂！” “嘛嘛，大家都先听我说。” 主位上，一副好好先生样的真选组组长近藤像往常一样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有新人加入也未必是坏事吧，你们看，铁之助这小子不就挺好的吗？” “好个屁！都忘了他刚来的时候那副欠揍样了吗！” 实在不想再带熊孩子的鬼之副长闻言脸色臭得可怕，在场的一个圆脸大眼睛青年立刻上前土下座。 “请副长放心！我铁之助早已洗心革面！是副长的教导让我重获新生！我会永远追随副长的脚步！” “啧。”空烟盒扔到他跟前，“去买包新的回来。” “是！副长！” 即便再不情愿，来自上级的调令不可违抗，据近藤所说，对方是常居江户城内的某位幕府重臣的亲族，不同于出身名门的铁之助，还有旗本身份，对待对方必须谨言慎行。 “总而言之拜托你了哦，十四。” 肩膀被发出爽朗笑声的近藤拍得“梆梆”响，土方脸色黑如锅底。 先入为主脑补成某个现任小弟刚入队时那副墨镜胡子大金链游手好闲的不良形象，翌日早晨，他带着低气压踏入空无一人的队室，在榻榻米上坐下来打算抽根烟缓解心情。 一掏口袋，蛋黄酱造型的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他正打算去捡，却有一只肤色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掌先他一步捡起打火机，递到他眼前。 “给你，不过吸烟对身体不好喔。”是全然陌生的少年声线。 ——鬼之副长屏住了呼吸。 ——鬼之副长hp－100。 啊啊啊啊啊啊屯所里真的闹鬼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