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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芽

    对林鹏川长达几年的互联网视jian还历历在目,俞音暂时还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她只好强迫着自己扭过头去,和同桌饶子洋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

    “又画画呢?”

    饶子洋桌上各种辅导书,工具书摞得高高的,课本摆得四仰八叉,最下面藏着一个画本。

    “我在网上拜了个师傅,苦心练习中。”饶子洋环顾四周一圈,确保安全,偷偷摸摸地从画本的夹层里翻出一张画纸,献宝似的递到俞音面前,“我师傅送我的画,是不是很牛逼?”

    “哇塞,捡到大佬了吧。”俞音表示肯定,坚定支持他,“你好好跟大佬学,画好了给我签绘”。

    饶子洋是她毕业之后为数不多的保持联系的同学之一,全凭对本子的共同热情。

    林鹏川也伸长了脖子看,“牛的,你以后想当漫画家?”

    “随便学学。”饶子洋梗着脖子一直没主动给任何人看过他自己的画,每天抱着自己的本子鬼鬼祟祟,只有俞音和左边的林雨昕有时候能从缝里晃到几眼。

    “别看人家东西。”俞音无情伸手,快稳准地摁住林鹏川毛茸茸的脑袋,把他凑过去看热闹的头推了回去,手心的触感刺刺的。

    饶子洋唰的一下收起画本,神神秘秘地收了起来。

    “就是。”

    “没看没看。”林鹏川悻悻地转回去。

    她是知道饶子洋后来成了开过签售会的大画手,给她送的签绘在外面甚至能挂上高价。

    她也知道饶子洋现在的心态。

    他不想要鼓励,也不需要被关注,他只想要一点点不受打扰的时间,弄清楚自己的兴趣所在,自由自在地发芽,长大。

    “你这周是不是要去补课,我帮你带漫画?”重新看到青涩的饶子洋,和他青涩的画,俞音有点感慨。

    这个画技实在太青涩了,她都想好了今年饶子洋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

    艺用人体解剖。

    “你真不去老刘说的那个补课啊?”

    “上辈子补够了。”俞音是实话实说。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俞音在上课前被班主任再次叫到了办公室,聊了半天才被放出来,她在cao场上迷茫地转了半天,已经找不到自己班集合的队伍。

    “喂!”

    “小心!”

    俞音茫然地抬头,正好被对面远远飞来的一颗篮球结结实实砸了一下。

    篮球场上跑过来一个绿脑袋,有些紧张地看她,“没事吧?”

    她有些幽怨地看向暴躁绿毛鸡版本的蒋宿心:“你报复我?”

    蒋宿心翻了个白眼:“同学,想多了吧,没事儿我走了。”

    俞音心里嘟囔着有事儿你养我下半辈子,挥手让她走了。

    蒋宿心穿着一身篮球服,她手长脚长,穿篮球服也显得很利落,绿色的鲻鱼头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啾啾,在篮板下独自练习运球和投篮。

    “诶,俞音,这边这边!”篮球场边有个同学瞅到了她,远远招手让她过来集合。

    “来了!”俞音扯着嗓子,小跑过去。

    她终于在小树林旁边找到了班级的队伍,体育老师积极主动地领着大伙过来遮荫来了,等俞音过来已经就地解散,到了自由活动的时间。

    “刚才班主任找你说啥呢?”林雨昕走过来问她。

    林雨昕跟隔壁班的同学关系更好一些,上下学和课间基本都和别的同学混在一起,跟饶子洋和俞音就没那么近,只是两个女生一起上体育课有个伴,短暂成了体育课摸鱼搭子。

    刚才在办公室里,班主任持之以恒地向她阐述补课的必要性,俞音也点着头唯唯诺诺,然后左耳进右耳出了。

    “没说什么。”

    “噢,体育老师说下个月开运动会,你报不报项目?”

    “不报。”俞音斩钉截铁,“你有项目吗?”

    “我想报个篮球。”

    “那我给你当拉拉队。”

    林鹏川突然从她背后路过,凑过来一个脑袋,“还有这种待遇?我也报了。”

    “支持支持。”俞音满口画饼,因为她知道这场运动会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没开成。

    “还挺敷衍。”林鹏川一耸肩,又走了。

    俞音和林雨昕两个人溜溜哒哒,走到了小树林角落的一个凉亭上,这里地势偏高,几乎能看到整个体育场和教学楼门口的情况。

    两个人聊了几句运动会的畅想,林雨昕开始佯装不在意地向她打听,“刚刚在篮球场上看你跟一个绿头发的女生说话,你认识她吗?”

    俞音一愣。

    她问得还挺委婉。

    但是以蒋宿心初中时候这个打扮,她不直的气息实在太显而易见了。

    于是俞音谨慎地点头,“认识一点,怎么了?”

    “噢,我觉得她挺好看的……不是,打篮球也挺厉害的。”林雨昕眼光开始游移,慢吞吞地道,突然叫了一下俞音的名字。

    “林鹏川是不是跟一个学妹单独一块儿呢。”她度数说高不高,上体育课没戴眼镜,眼睛眯得有点厉害,戳了戳俞音让她确认一下。

    “你怎么知道是学妹?”

    俞音也看到了,就在不远处,小树林的边缘,林鹏川个子高高的很好认,面前是一个女孩,林鹏川低着头跟她说着话。

    “见过,朋友的朋友,听我朋友说我们班几个男生在低年级挺受欢迎的。”

    林雨昕一耸肩,明显失去了兴趣,“她们觉得林鹏川挺帅的。”

    俞音是看出来了,她刚才问起蒋宿心的时候眼睛可亮多了。

    “你不是跟林鹏川在一起吗?”林雨昕突然问她。

    就像晴天里凭空劈下的一道雷,把俞音劈得寸草不生。

    她看向两个人的方向,默默道:“没有过”。

    从来没有过。

    也许这就是后来总是梦到他的原因。

    遗憾的东西人总是记得更清。

    她想,爱不仅是想伸出却没伸出的手,还有多年后看着落空的手怔怔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