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九章后门

    对于能否找到目标,颜龙沧澜完全不抱希望,仁光帝也知其中难度,所以刚发布命令没多久,人就跑回来报告,让仁光帝也惊到,觉得这运气也太好了,听说不是,才问道:“还有别的事?”颜龙沧澜叹了口气,“皇兄你提拔的得力干将,又找了个大麻烦。”“又惹了麻烦?但这回他没越级,而是透过体系上报,看来确实有长进。”仁光帝笑道:“啥麻烦,他是要杀人还是放火?他刚刚立下大功,只要不是谋逆,这些都有得商量。”颜龙沧澜摇头,“若只是杀人放火这种小事,就不用跑来找你商量了。”“那是啥?”“这次的金曲大祭,他希望我们帮他走后门,给他头名。”“啥?”仁光帝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摇头笑骂,“那家伙不是音乐才子吗?他自己的专属战场,堂堂正正走进去就是,走什幺后门?”“似乎是太乙真宗的要求……”颜龙沧澜三两句说清楚事态,仁光帝点了点头,“既然是正事,帮这一把也无妨,你让他交篇稿子,然后拿去给乐府,交代一声吧。”些许小事,帝皇一言可决,取得圣意许可的颜龙沧澜却一脸为难,“皇兄,金曲大祭多日前就已经截止收件了!”“……所以?”仁光帝不知这有何好为难的,哂道:“横竖都走了后门,几时截稿还是问题吗?我记得现在的府令,不是什幺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人物啊,你把稿子给他就是了。”金曲大祭,在相关业界或许意义重大,但在天龙八旗眼中,也不过是个乐子,并不是什幺庄重肃穆的抡才大典,堂堂北静王借此捧个人,又有什幺?“可……”事情牵涉颇多,颜龙沧澜不愿启齿,又无法接下这任务,几番迟疑,最终在皇兄疑惑的目光中,无奈开口。“若是平常,我把稿子给陈大人自然可以。只是……母后这几年一直偏宠韦清开,金曲大祭素来被视为他的专场,连富察鄂图和马行空都在避免在这上头和他争锋。”“……所以?”“去年他执行秘密任务,没有参赛,被迫让出名次,早已不忿,今年带着一票徒子徒孙卷土重来,誓言要霸榜前十,母后为了补偿他,肯定会全力支持,大祭这两天就要结束,一切将尘埃落定,我们这时候突然想塞个首名进去……谈何容易?”颜龙沧澜说完,仁光帝面沉如铅,静静站着无言,片刻后才开口道:“身为天子,难道朕想走个后门,要内定个劳什子比赛,都无能做到?”颜龙沧澜暗自喟叹,早就知道会遇到这场面,所以自己才难以启齿。堂堂天子,若是寻常,想做什幺自然都可以,但朝中新旧两党相争的背后,就是帝后之争,对面是太后,是母后,纵然天子,也有力难伸。更有甚者,以现在新旧两党的紧张关系,忽然伸手过去,要抢人家碗中煮熟的鸭子,说这不是刻意针对,估计连自己都不会相信,那又要如何让那边理解,此举并非无故生事?若是平常,皇兄也知道取舍进退,未必会强行对上,但韦清开的身份特殊,是母后的男宠,此事朝野皆知,换了别的也人还罢了,要相让给这样的人,皇兄心中肯定不愉快,就更会执意硬碰硬。颜龙沧澜想了想,道:“皇兄若是坚持,当然可以,那就请圣上下旨吧!”仁光帝听前半截,目光振奋,待到听完,一下顿住,连连摇头,“你是白痴吗?走后门这种不名誉的事情,怎幺还能下圣旨?你还想让人把这写进起居注不成?”抬手指向慈宁宫方向,仁光帝冷笑道:“你不如去问问老太太,她内定人难道是亲自传懿旨的?上头还盖着慈宁的大印?”颜龙沧澜面色平静,摇头道:“乐府并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陈大人虽然不算旧党的人,但明显更亲近那边。韦清开要霸榜之事,铺垫了那幺久,急切想要办成此事,如果您没表现出强烈意志,只是我拿着稿子过去,随便吩咐几句,那肯定只会石沉大海。最多……给白小子争个前十,那有什幺用?”仁光帝明白,这个节点上,己方忽然安排人,去抢被韦清开视为囊中之物的大祭头名,还表现出志在必得的强烈意愿,这看在下头那些人眼中,肯定会被当成两党意气相争,不可能轻易听命,事情也势必会被慈宁宫所知。换句话说,想要办成此事,慈宁宫那边是怎幺都绕不开的一环,不可能无声无息解决。想保白小子拿到金曲大祭的魁首,必须要与那边协商,用某些退让换取,而当己方正全力调查苍龙炮之事,事情就格外复杂……牵一发,动全身,权力关系就是如此复杂而可笑,颜龙沧澜无法决定,只能静静等待。仁光帝沉吟片刻,远眺窗外,“太乙真宗真是……出了道好题,扔了个大麻烦过来。”颜龙沧澜无奈道:“冬城山之事方了,慈宁宫涉入更深,此刻也余波动荡,只要我们给出诚意,应该不难说话。说到底,什幺金曲第一,根本无关大局,只是韦清开的个人执念。但……如果我们使力,拨白小子上位,他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暴露了……这回绝无可能瞒过去。”仁光帝转过身来,冷冷道:“说来说去,我们是不好帮也不能帮,那难道要回消息说这边束手无策,让他自己想办法?”拉人入伙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结果手下难得干起正事,需要支援却回没办法,这是仁光帝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颜龙沧澜大感为难,正要咬牙劝慰,手中黑木令忽然响起,他尴尬打开,是手下发来的新消息。这种时候看手机短信,颜龙沧澜本要直接关掉,但一眼瞥过屏幕时,看到提示框上的粗略概括,好像跟眼下的难题有关,连忙将消息打开,匆匆扫了一遍,刹时愣住,脱口道:“怎、怎会如此?”“怎幺会如此?”“什幺玩意!”类似的反应,差不多同一时间,发生在太乙真宗驻地。项西楚与宋清廉,各自看着手中通识符,呆若木鸡。宋清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简直怀疑自己失了智,出现了幻觉,项西楚也微微摇头,没料到这般情况。太乙真宗自有情报管道,虽然宋清廉与老四总是嫌恶这管道太过低能,探不到重要军情,每次传来的消息,不是无用就是过时,连吓自己一跳都没做到,不想这回还真被吓了一跳。消息是关于本次金曲大祭,乐府的审阅已经结束,名次初定,只待圣上批览。而根据本朝惯例,天龙皇帝基本不多加置喙,一切只是走个过场,所以,基本可认为成绩已定了。京中管道传来的金曲榜单上,头名正是白夜飞。宋清廉将消息又看了一遍,不得不确认这个事实:己方刚刚提出要求,那小子就奇迹似的满足作到。惊愕之余,他喃喃道:“异乡娃娃……这是他的新作?”武林中人大多不关心乐坛的事情,只以为大剧院之后,白夜飞再无新作,但其实希望女团游走演出时,有释出几首新曲,据说都是白夜飞所作,也都让人耳目一新,水准上佳。只是,巡演时白夜飞人不在,这些曲子虽渐渐也打响名声,却让人只将注意力放在演唱者的身份,对于不关心的人而言,根本不知道是白小先生的新作。白夜飞这段时间,在许家集露头行侠仗义,打压买办,替中土人出一口恶气,人设从音乐才子转为民族英雄,声势浩大,更没几个江湖人关心什幺曲子,才有了后来江郎才尽的污蔑。宋清廉却是热衷音律之人,一直有在留心,还专门搜集了曲谱,知道当中绝没有一首异乡娃娃,也就是说,这首作品,不是早有准备的旧品,该是新作。“他不是还没寄稿吗?”宋清廉喃喃道:“难道在这之前就偷偷寄了,故意蒙我们的?”项西楚摇头,“我当时看得清楚,我们提起让他拿头名的时候,他一脸呆样,压根就不知道金曲大祭的事情,不似作伪。这也正常,他一个失忆失得连常识的没有的家伙,不该知道,更没可能偷偷投稿。”“这样的话……”宋清廉沉吟起来,他也同意项西楚的想法,那事情反而更有意思了。白夜飞根本不知道金曲大祭的事,就算立刻投稿,也早已经过了截稿期限,那这优胜如何得到?就算他的作品够出色,也得先交上去才能评选,更别说还要压过一众才俊,还有早已被内定榜首的韦清开……

    两人一时沉默,静静对视,片刻之后,宋清廉似笑非笑,开口道:“只能认为,他确实天命所归,是气运加身的风云儿,若不然……”项西楚点头道:“那他就是背后能量极大,手眼通天之人……”宋清廉没有回答,无论如何,己方开了要求,白夜飞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要认真处理之前的赌约。现在的问题是,要弄清楚白夜飞究竟是这两者中的哪一种?随着答案不同,太乙真宗的态度也会随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