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冰】阑珊，虐心be（他亲手抹杀了那个少年对自己的爱）

    大年三十的苍穹山向来是热闹的，几乎每座山上都张贴了喜庆的春联，就连上山的石阶处都挂满了火红的灯笼。

    苍穹山上到各位峰主下到扫长阶的大叔基本上都穿戴红色的服饰，就连向来孤标傲世的柳清歌也穿上了红色的靴子。

    整个苍穹山上唯一没有穿红衣的只有沈清秋，并不是沈清秋非要搞什么与众不同，而是他感觉这红色真的很碍眼，他是个人渣，整个人生理应是灰色调的，要是突然装饰点红色就莫名有股讽刺的味道，只会显得他的命运更加残破不堪。

    所以沈清秋从来不穿戴红色衣物。

    不过今年清净峰的除夕和往年不太一样了，宁婴婴第一次在清净峰过除夕很是激动，她一大早就起了床，风风火火地把师兄弟们都招呼起来同她一起贴春联挂灯笼。

    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很具有感染性，整个清净峰都热闹了起来。

    他们一行人叽叽喳喳地一路从弟子房装饰到了山脚下，只有走到竹舍时他们才会安静下来，轻轻地在师尊住处的房门前贴上春联挂上灯笼，然后悄悄离开。

    就算这样也还是吵醒了沈清秋，他睡眠向来很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陷入警戒状态，当年他还在秋府的时候，时常正睡着觉就被秋剪罗踢起来伺候，稍有不顺心就拽着他的头发往墙上用力地撞……

    那些不堪的过往造成了沈清秋如今过分敏感的心理，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而沈清秋却无法改变分毫，他依旧无法遗弃悲惨的记忆，无法改变卑劣的性格。

    他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只好起身修炼，在这个人人都放松娱乐的时刻，他还是像一根紧绷的弦无时无刻都不忘修炼。

    沈清秋整理好衣服后，起身来到门口，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温暖柔和的日光照在他脸上，刚从阴暗的竹舍出来的他难以适应阳光的温度，他赶紧背过身去给那抹骄阳一个背影，注视着自己脚下模糊的影子。

    他只是个阴险小人配不上这等温暖。

    就在他抬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宁婴婴与众弟子们方才贴的对联，上联写着“如虎添翼伴福来”，下联却是“如鱼得水迎春到”。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对联？那有上下联第一个字相同的对法，不过他又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对联的笔体稚嫩，不难看出这是出自宁婴婴的手笔。

    想到这层沈清秋不由的心中一暖，自己最疼爱的女弟子心里还挂念着他，在大年三十为自己贴上她亲手写的春联，此时他才突然有了那么点过年的感觉。

    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去竹林中修炼，而是沿着弟子们布置完灯笼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竟然也开始享受起难得的春节氛围了。

    就这样他走到了一条小溪前，突然发现有一团黑乎乎的人正在已经结冰的小溪上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清静峰的弟子这个时候理应都去贴春联、挂灯笼了，那么这个人是谁？

    沈清秋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快步赶到那人身前准备擒住他，可是一走进才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厌恶的弟子——洛冰河。

    洛冰河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清静峰校服，外面披着一件脏兮兮的黑色大衣，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双颊冻得通红，嘴唇发紫，正拿着一把鱼叉卖力地向冰面上的一个窟窿里叉去。

    洛冰河见他来了，赶紧丢掉鱼叉起身向他行礼，洛冰河的手早已冻僵了，手背上的一些皮rou甚至在瑟瑟寒风中慢慢皲裂开，表皮上布满细小的裂口露出鲜红色的血rou，可即便如此他也硬生生将手掰成了一个行礼的姿势。

    “你在这里干什么？”沈清秋皱着眉头冷冷的说道，他可一点也不想在新年这一天遇见这个令人扫兴的小畜生。

    洛冰河听了他的话，身子好像抖了抖，然后小声说：“回师尊，师兄们命我在此捉几条鱼，晚上好下酒。”

    沈清秋闻言挑了挑眉毛，在如此冷的天气里水下捉鱼还真是个折磨人的好方式啊！不仅要凿开水面坚硬的冰块，而且这个时节鱼本就稀少，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眼前的洛冰河，狼狈而落魄，衣物也是又旧又脏全然没有一点过新年的样子。同样，身上没有穿一点红色。

    看到自己天赋异禀的徒弟如此下场，沈清秋心里不由得腾升出一股诡异的快感，谁让这个小畜生拥有这么多他得不到的东西，活该被如此对待！

    不过看着此刻可怜兮兮的洛冰河，他却没有了折磨羞辱他的念头，今天毕竟是除夕，他的心情也难得的好，不想因为一个小徒弟而沾上晦气。

    于是他走到洛冰河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不用你抓鱼了，你看看这个。”

    话音刚落他就用脚尖点了点冰面，雄厚的灵力顿时深入到水下，只在一瞬之间三条肥硕的鲤鱼便争先恐后地从冰窟窿中飞出，水花四溅。

    洛冰河简直惊呆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原来师尊的修为已经到了如此境界！他对师尊的崇拜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没事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话毕沈清秋便拂袖离去了。

    洛冰河望着沈清秋挺拔欣长的背影，一股别样的情感在心中慢慢荡漾着……

    等到明帆陪宁婴婴把清静峰布置完时，已经快中午了，在他看见洛冰河和他的三条鲤鱼的那刻，他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明帆本来只是想让洛冰河吃点苦头，而且也不想让这个下贱东西同宁师妹一起去布置清静峰，所以才刻意刁难他而已，没想到他还真把鱼捕到了。

    他只好呵斥着让洛冰河下午把这几条鱼做出来，他晚上好拿给给师尊和师兄弟们吃。

    一听到要把鱼做给师尊，洛冰河猛地兴奋了起来，想到师尊可能会吃到自己亲手做的鱼，那种别样的幸福和满足感直冲脑海，逐渐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髓……

    他万分小心认真地处理那些鱼，刮鳞破肚每个步骤都无比的精细，简直像是一个好不容易才获得名贵木料的老木匠在雕刻他的艺术品。

    红烧、清蒸、水煮，这几个样式他各做了一个，努力将这些鱼烹饪得色香味俱全，同时幻想着自己师尊吃这些鱼时会是什么表情，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明帆把那三盘鱼带走。

    大年三十的夜晚，苍穹山各峰的师徒都聚集在一起共进年夜饭的时刻，洛冰河缩在柴房里吃着师兄弟们的剩饭，啃着自己做的那些鱼的骨头。

    这鱼应当是很好吃，因为它被吃得很干净，就连鱼骨头上面残存的rou都少的可怜，他只能喝着已经凉掉的鱼汤，品着那一点点寡淡的鱼腥味。

    不过洛冰河却很高兴，师尊肯定是吃到自己做的鱼啦！师尊会不会吃得开心呢？他一想起今天早上师尊催动灵力使鱼飞跃而出的场景，心中再次荡起了涟漪。

    其实师尊也不像看上去的那般不近人情，他竟然会主动帮自己捉鱼，那时他的身子都快冻僵了，四肢已经冰冷麻木，师尊却在这时候出现帮自己解决了难题，其实师尊也是关照他的吧？

    想到这里洛冰河的心跳莫名就快了，他赶紧几口扒拉完饭准备去看看师尊，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就在这时宁婴婴突然推门而入，小跑到洛冰河身边拉起他，一脸兴奋地对他说道：“阿洛！阿洛！穹顶山上正在举办联欢会！各个峰上的弟子都去了，可热闹了！你也快同我去看看吧！”

    洛冰河闻言有些迟疑，对宁婴婴说道：“不好意思宁师姐，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办，办完了再与你一同去好吗？”

    宁婴婴撅起了小嘴失落地说：“什么事这么重要嘛，这个晚会可是一年才举办一次呢，你可要快点回来啊，我在这等着你。”

    洛冰河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准备离开，不料宁婴婴却突然拉住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朵纸制的红色胸花给他别上，笑着对他说：“大过年的，身上怎么能没有红色呢？这可是我亲手叠的小花，你可要带好哦。”

    “谢谢宁师姐！”洛冰河道谢完便寻找师尊去了。

    洛冰河先跑去竹舍，可是师尊不再里面，然后他又去师尊平时经常修炼竹林里找，别说看见人了，就连沈清秋的影子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宁婴婴呼唤他的声音，原来宁婴婴实在是等不及了，便跑到清静峰的高处寻找他来了。

    洛冰河便也沿着山路向上爬，想把宁婴婴带下来，可就在他到达峰顶的那一刻他又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背影。

    是沈清秋，他的师尊。

    洛冰河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便悄悄地向沈清秋的背影接近。

    山脚下正放着烟火，耀眼的火花从空中炸响，为黑夜带来点点光芒和喧哗，虽然师尊背对着他，但是那烟花带来的火光使沈清秋的轮廓更加清晰挺拔。

    沈清秋正盘腿做在清静峰最高处的断崖上，可以将整个苍穹山派一览无际般的收入眼中，而他的正前方山脚下正举办着联欢会，但是从高处看起来并不十分清晰，只能望见一片阑珊的灯火。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一切喧嚣仿佛离他很远，洛冰河似是被那抹出尘的背影蛊惑，慢慢向他走进。

    “嘎哒。”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场景，沈清秋猛然回头，起身快步走向闯入者，发现正是一脸局促不安的洛冰河。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畜生为什么总能在他难得心情好的时候给他添堵！

    洛冰河也感受到了沈清秋的愤怒，慌忙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师尊，我无意打扰您，我只是……”，说到这里洛冰河顿住了，他实在是无法解释他此行的目的，仅仅是因为想见师尊一面？这样的理由师尊恐怕是无法接受的吧。

    沈清秋也开始打量洛冰河，突然发现他和今早第一次见到他时有一些不一样，他的身上多了一抹红色。

    此时洛冰河胸前正别着宁婴婴送的红色纸胸花，那鲜艳的花朵在黑暗中红得耀眼，红得刺目。刺得沈清秋眼睛生疼。

    沈清秋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他实在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和悲凉，他猛地双手揪起洛冰河的衣领，几乎把他提起来，然后咬牙切齿地对他怒吼道：

    “你个小畜生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一看见你就恶心！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洛冰河哑然无声，他看着沈清秋，一颗炽热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强行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颤抖着说道：“那弟子先行告退……”

    沈清秋这才松开了他的衣领，洛冰河抹了抹眼角的泪，也抹尽了心中最后那丝悸动，然后转身向宁婴婴的方向跑去了。

    赶走了最后一个弟子，清净峰就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

    此时穹顶山的晚会上弟子们正放着烟火，烟花噼里啪啦地炸响混着人们交谈的喧闹声随风飘向远方，说不尽的热闹。

    他回到了那处断崖，抬眼望向远处灯火阑珊，再热闹又如何，反正也不属于他，他只需要一个人留在清净峰，独自守着这一方宁静。

    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是峰顶仅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