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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会儿茶再走,黄藤进来禀道:“十三爷,许家大夫人和三少爷过来了,大夫人请四姑娘和两位少爷过去见客。”陆临修和陆临川面上一喜,纷纷别有意味地转头看向陆相时。陆相时问道:“他们刚来吗?可用过午膳了?”“早上便过来了。”那他们便是在东篱院用的午膳了,应当是陆珩请陆临修和陆临川在先,所以许若兰才没有让他们去东篱院用膳,这会儿眼看着应该吃完了午膳,才派人来请。陆珩握住茶盅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不动声色地低头抿了口茶,道:“你们过去吧。”他神色并无异常,陆相时三人行了礼,相继退了下去。他们走后,陆珩猛地沉眉,手里的茶盅重重地放到茶碟上,他抚了抚额,手指烦躁地敲着指下的桌面,强迫自己沉心静气,然而,非但没有静心,反而越发地烦躁。黄藤上前,关切道:“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浑身都不舒服,从里到外就没有一处感觉顺畅的,陆珩道:“退下吧。”黄藤不敢多问,躬身退了下去,暗自琢磨着,怎么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不顺畅了?看样子,也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啊。往东篱院的路上,陆临川奇怪道:“五哥,你说娘让我们去干什么?往常舅母和表哥过来,也没让我们都去见客啊,怎么今儿就把我们都招过去了?”陆临修道:“我怎么知道?去看看不就明白了。”东篱院内有说有笑,客厅里许若兰的旁边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她穿着秋香色的锦衣,梳着圆髻,拇指上戴着玉扳指,正笑着和许若兰说话,正是许福鞍的长媳,叶雅萱。他的儿子许嘉致就坐在叶雅萱的下手,一边喝茶一边听两个长辈说话。陆相时三姐弟进去后,纷纷行礼,叶雅萱端着茶,挑眉看了眼陆相时,低眉的时候表情就有些冷凝。今儿他们过来,原本是来送请帖的,谁知许若兰竟然跟她提到了陆相时的婚事,问她是否喜欢陆相时这个孩子,叶雅萱当即就觉得头疼。诚然,陆相时是个懂事听话的,在名分上,乃是他们定王府的嫡孙女,只从这两点上看,是配得上他们的许嘉致的。可是她亲生父母不详,她本身和定王府没有丁点血缘关系,说到底,她只是个捡来的野种,若不是许若兰和王景华心善抬举她,她现在也就是个给人洗脚的丫鬟。但她儿子小小年纪已经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怎么能娶一个原本应该是伺候别人洗脚的丫鬟?许若兰自己抬举这个野丫头便也算了,竟然还要拉着她一起,叶雅萱光是想想就觉得来气,可她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等心思,半点没有表现在面上。她脸上仍旧挂着笑意,道:“临修和临川好像又长高了些。”并没有说陆相时,好像完全没有看到她。许若兰见自己提了那番话后,叶雅萱对陆相时的态度反而冷了些,就知道叶雅萱不喜她的提议,不免有些失望。陆相时自知道自己并非许若兰亲生后,就逐渐变得敏感,也极会看人脸色,她敏锐地觉察到叶雅萱今日有点奇怪,但她面上不显,只乖巧地与陆临修和陆临川站在旁边。她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朝目光来源的方向望过去,迎上许嘉致的视线,她奇怪道:“我脸上有东西吗?”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许嘉致笑道:“没有,只是多日不见,发现红月好像长开了些。”叶雅萱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敛。许若兰见屋里气氛有些尴尬,解围道:“让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给你们舅母问安的,既见过了,便都回去吧。”许嘉致起身,朝许若兰拱了拱手:“姑母,您和我娘且先说着话,我去两个表弟院里坐会儿,等我娘要走了,我再过来。”“去吧。”许若兰道。几个晚辈相继离开,一出了东篱院,陆临修和陆临川便齐齐朝许嘉致挤眉弄眼,示意许嘉致跟陆相时搭话,许嘉致捂住嘴佯装咳嗽了声,却并未开口。陆临川替他着急,说道:“四姐,我和五哥还有功课要做,你先带三表哥在院子里转转,等我们做完了功课再来找你们。”陆相时还来不及拒绝,陆临川已拉着陆临修跑远了。陆相时:“……”她有点讪然,朝许嘉致道:“要不,我带三表哥去满芳亭坐坐吧,还是你自己去临修他们院里坐坐?”“去满芳亭吧,两个表弟要做功课,我去了,怕是要打扰到他们,”许嘉致轻咳了声,“就劳烦红月陪我了。”“无碍,正反我也无事,”陆相时在前头带路,两人往满芳亭走,许嘉致不怎么说话,陆相时就觉得气氛尴尬,她主动找话道:“三表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除了处理翰林院的事情外,正在琢磨如何整治漓江的问题,今年漓江发大水,有太多的百姓深受其害,我希望漓江能彻底整改好,让百姓不用再受水灾之难。”两人到了满芳亭,陆相时在石桌旁边坐下来,有丫鬟上了茶,她亲手给许嘉致倒上茶,接话道:“我觉得,你就算想出了一套完美的能完全整治好漓江的方案,也根本无法执行,历朝历代都没有解决的问题,应当不是因为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许嘉致看陆相时的目光深了几分,他没想到陆相时竟然还有这样的见地,颇有些意外,他道:“十三叔也这样说。”“真的?”陆相时眸光一亮,露出欣喜的表情来。“是啊,但我想着,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他试探着说,“总不能因为别人不去做,我也不去做,这样的话,谁为百姓做事呢?”陆相时赞赏道:“三表哥有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心,红月佩服,只是有些事情,怕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千难万苦,也总得有人去开那个头。”“这么说,红月是支持我往这个方向努力了?”“自然是支持的。”陆相时暗想,她支不支持又有什么打紧,反正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人家有梦想,有志向,她总不能端起一盆冷水从人家的头顶上淋下去。第9章然而,她却不知,许嘉致有多高兴。他被太多的人否定过,所有人都说他在行不可能之事,他异想天开,别人都不愿意去办的事情,上位者都不想去办的事情,他却千方百计想要去做。不是在自毁前途,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陆相时支持他,他便觉得有了动力,觉得这些日子,自己努力琢磨的辛苦都没有白费,他望着陆相时笑,忍不住地高兴。陆相时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她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