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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绝关系了,”张泽淡淡答道,“他们都不同意我俩在一起,但是我俩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反正他爸妈在湖南,我爸妈在天津,我们俩在北京谁也管不着,现在过得还挺快活的,攒的钱也差不多了,准备明年买房呢。”郑大钱默默点了点头,说:“我去年回来之前也被出柜了,回北京之后也一直没回家,就光每个月给他们转点儿钱。”“你还转钱呢?”张泽笑道,“那你还挺有孝心的,我们是彻底撕破脸了,他们骂我们是变态,我们还有什么必要再孝敬他们?”郑大钱悲凉地叹了口气,说:“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说将来他们老了病了,咱们能不管吗?”“老了病了那对他们的管是另一回事儿,但是现在这样,甭指望我们怎么对他们好,想用亲情绑架我们?不可能!”郑大钱看着张泽冷若冰霜的眼神,勉强笑了笑,说:“还说这两年同性婚姻有戏呢,我感觉好像就在网上看着挺宽容,电视电影里有各种同性恋的内容,可现实里照样容不下我们。”张泽摇了摇头,说:“容不下。其实你说同性婚姻有戏,这个我也听说了,也感觉得到这几年在做这方面的宣传和铺垫,但是说实在的,即便真的通过同性婚姻法了,能有多少人就敢真的去结婚了,又有多少人真的能结婚呢?观念改不了,法律先进了又有什么用啊?即便是美国加拿大那些已经合法的国家,不是照样有歧视么?”话题一不小心越聊越沉重,两人最后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知灌了多少酒,却一点都尝不出微醺的快活,反倒明白了借酒浇愁愁更愁的道理,只不过赵泉忙完了医院的事来接张泽回家的时候,他仍不忘嘱咐郑大钱不要再纠结了,才让郑大钱的心思再度活泛了起来。第二天醒来,郑大钱握着手机纠结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决定要约见欧阳烨,可是手指还没点到拨号上,薛木的来电却忽然跳了出来,郑大钱愣了愣,按下了接通,听筒里却传来了薛木带着哭腔的声音:“大钱儿……朝阳……朝阳好像不太好了……”第一百一十六道题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郑大钱被薛木吓得脚下一软,也不得什么欧阳烨了,着急忙慌地打了车直奔薛木家,一敲开门便迎上了薛木一双红肿的眼,赶紧拉着他先坐下,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通,才明白了个大概。原来从海南回来之后,万朝阳就一直说脑袋疼,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在车上打闹时不小心撞到的缘故,可是万朝阳感觉着却像是由内而外、好像感冒了似的疼,因而想着或许是又疯玩又下海的,再加上从热带飞回北京,或许有些伤风,便自己找了些感冒药吃。可是吃药吃了一周也没见好,夜里甚至疼得睡不着觉,而且除了头疼外也没什么其他的感冒症状,周六在家休息了一天,依旧没什么好转,在薛木的坚持下到医院挂了个脑外科,拍了个片子之后,医生仔细看了看,却说脑袋没什么问题,可是鼻腔好像有点阴影,又让他们去挂个耳鼻喉科看。两人只得重新挂了号,又专门拍了个鼻子的CT,拿到结果一看,医生微微有些讶异,说:“你这右侧鼻腔里全是积液啊,这都压迫成什么样了,你能不头疼吗?之前得过鼻炎?”万朝阳愣了愣:“没有啊……”薛木有点紧张,忙问:“为什么会有积液啊?”医生指着片子上的一块阴影说:“鼻窦这里,有个异物,可能是息rou,也可能是肿瘤。”“肿瘤?!”薛木扶在万朝阳肩上的手下意识地用力攥了一把,万朝阳“嘶”的一声,他赶紧松开了手,又追问道,“那……那怎么治疗啊?”“做手术啊。”医生淡定地答道。薛木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万朝阳倒是很淡然,心想鼻子什么的,只当是个门诊手术,便又问道:“现在做吗?”“现在?”医生有些意外地看看万朝阳,“现在先去办住院,尽快给你安排吧,快的话明后天就能做,对了,你是家属吗?”“呃……”薛木看着医生看向自己的眼睛,一时有些语塞,“不是……我是他……朋友……”“得叫家属来,全麻手术,要签字。”“还要全麻啊?!”“还要家属来啊?!”“这是在你脑袋上开刀,能不全麻吗?你以为是开玩笑呢?赶紧先去办住院吧,先做开放术,取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是息rou的话就没事儿,要肿瘤或者更严重的话……那得再看。”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敲击着键盘,而后机器“哔”的一声响,吐出了万朝阳的医保卡。“那朝阳呢?”郑大钱有些紧张地问道。“已经在医院住下了,”薛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回来给他收拾收拾衣服……”“哦……”郑大钱点了点头,又问,“那……跟他爸说了吗?”“说了……”薛木答道,“正从靖溪过来呢,估计下午到……”郑大钱又“嗯”了一声,看着薛木惨白的脸,忙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医生不是说了吗,可能就是息rou……”“她说是那么说……”薛木眼圈又开始泛红,“可是那万一要不是息rou呢?万一要是肿瘤呢?万一要是比肿瘤还严重呢?万一要是……是……是……”“哎哟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郑大钱赶忙挥了挥手,像要赶走这不吉利的揣测招来的什么晦气似的,“朝阳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那什么啊!肯定就是……就是个息rou!”“大钱儿……”薛木轻颤着握住了郑大钱的手,“我真的……我真的特别害怕……”郑大钱连忙搂住薛木,轻轻抚着他的背,一直以来,薛木都极少在他面前流露如此脆弱的一面,而他面对这样的薛木,平日里的能说会道竟然也全都失灵,只能胡乱地安慰着说:“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别害怕……肯定没事儿……”薛木缩在郑大钱的怀里,浑身都在颤抖,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他从来没有如此恐惧惊慌,虽然他一直对自己拥有的这种幸福生活有种莫名的心虚愧疚,觉得好像这本不属于他、都是他投机倒把窃取而来,虽然他心中十分清楚他所有的一切甚至整个世界都未必是真的,虽然他总因为这样的患得患失有种一切终将逝去的悲凉预感,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措手不及。他曾经无数次地在心里建设,反复地告诉自己某个元旦之后或许终究会回到原来那个世界,可真的面对这些、面对万朝阳这仅仅存在严重问题的可能性时,他都感觉仿佛天塌了一般,像是老天终于决定出手,要将他侥幸快活了七年的时光遽然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