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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军就是找茬泄火的,可惜他刚从喉咙里头示威地哈出半个音节,拎着酒瓶的那根胳膊就被陆锋眨眼间就用单手钳着手腕拗折了。狠话变成了惨叫,握着酒瓶的手掌跟煮开了的鸡爪一样无力地张开,碎酒瓶掉下来,在半空被陆锋捏着瓶口拎起,锋利反光的边缘就直直抵上了季军的脖子——于是连惨叫也没有了,恐惧噎在喉咙里,像团顽固不化的痰,咽不下,吐不掉,只能发出难听的嗬嗬声。陆锋手一松,碎酒瓶落下来,被他眼睛看也不看的一踩,尖口朝下正正戳进季军的大脚面,布鞋面上一下就涌上了血。陆锋踩着竖直立在他脚上的瓶口,面上没露出一点表情,只是困倦地半低着眼,看着有些乏。他失血过多,靠着一身强硬的底子才撑过来,这种场面他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莫城的陆先生不需要前因只要后果,他甚至不是为季冬桐出头,是在身体疲乏之余被渣啰崽子扰了沉梦清休,周身不愉,要动动手指碾死撞上枪口的蚂蚁泄气。季军至于陆锋,也不过就是这只蚂蚁。低气压状态的陆锋无人敢惹,疼痛折磨下季军的脸滑稽的扭曲着。夏美这时候算是记起来这个死鬼是她丈夫了,到底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的,此刻怯生生在原地犹豫不前,一副想拉又不敢上去拉陆锋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上前,突然想起来这尊煞神是给季冬桐带回来的,就拼命去给季冬桐使眼色——还不快救救你老子?!季军不敢看陆锋,眼神也往季冬桐身上溜。这溜到一半还没上身呢季军家万年没人打搅的老门忽然被人粗暴推开,两扇破旧木门猛地往两边一弹就在墙上撞出了哐当两声响儿。进来的是陆锋手底下最要紧的副手,自从陆先生成功在莫城登顶已经很少有人用血腥手段去动他了,手底下的人也慢慢跟着学点东西包装自己,大大小小都是各个酒店、休闲山庄的挂名经理,再不济的就去管着夜总会。这回因为陆锋自己的不作为引了别人的异心,居然真的让陆锋时隔多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栽了一下跟斗,让他亲自发了定位。端坐在副总办公桌上的老庄收到消息简直难以置信,只以为对方有备而来陆锋已经深陷敌窟,叫了人就马不停蹄地一路飞奔过来,进门就摆出阵势撂了枪。这是真枪,黑洞洞的枪口就直直杵在几个人面前,老庄本来警惕着,结果一进门就和陆锋打个个照面,人看着还没啥事儿,顿时愣了一愣,不过枪还没放下。季军在家里再混蛋在枪口下也不过是个软蛋,他哪里有机会看过这东西,赌场出老千也就是用刀躲根手指头,这子弹可无眼啊!旁边夏美叫了一声,白眼一翻就要装晕,被老庄手下一人用枪抵着背生生顶了起来,吓得她霎时恨不得站出个军姿。季军腿已经软了,一时都顾不得脚上的痛,腆着脸对陆锋谄笑,连说是个误会。“爷,……大老爷!我真不知道您在这儿……”其实别说季军不认识陆锋,就算他真晓得陆锋的名号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哪儿得罪了他,不过就是教训一下自个儿老婆儿子——季军斜眼瞥见季冬桐,那小子眼睛现在亮的惊人,联想到人是从自己儿子房间里出来,瞬间就灵窍一通,指天发誓自己刚刚就想吓唬吓唬季冬桐。小孩子不听话,还是要教育的,不过他有度!“是不是冬桐这小子……哎,您不知道,我刚刚就是……”一直不曾开口的陆锋眉头一皱,在老庄完全意料之中的表情下“啧”了一声。他本来就因为身体原因现在有些头晕,没表现出来罢了,季军还在他耳边聒噪,几乎找死。只是就这么个东西让他动手实在不值当,说出去都是个笑话,陆锋厌烦地收回腿,老庄直接用枪口抵进了季军的嘴巴里头。陆锋居高临下地瞥了季军一眼,他在黄种人里天生就算高的,看谁都是这样的架势。季军被嘴里喷子弹的东西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辩解的话再说不出,嘴里只能含含糊糊的咽呜。双腿抖得像筛子,□□里的东西都挺了起来,像是要尿了。可绕是他黏黏糊糊震破了喉咙,陆锋脸上也明明白白写着:我管你。烦了,找个沙包出气,还管它有什么道理?但是陆锋看了季军半晌之后到底还是掀了掀眼皮让老庄住手,没什么,只是这种玩意儿太难看了,都不值一颗子弹的钱。老庄看起来也深有同感,立刻收了枪,拿被他口水沾湿的枪口在季军身上蹭了两下,就跟着陆锋转身往外走。陆锋要出门的时候只觉得裤腰上忽然带了点阻力,他眉头皱起,转头。却见季冬桐睁了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嘴巴还在慢慢渗血,可怜极了。季冬桐其实从陆锋下楼起眼神就黏在了他身上,可对方从头到尾没给过他一个视线,就算作势弄死季军,好像也不是为了他出气。季冬桐对人的情绪有天然的敏感力,上次见面陆锋更暴躁,却还带着人气,反而好亲近。这回见面反而好像把之前的事情都抹去了似的,甚至连被救的自觉也没有,扭头就走。季冬桐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手却已经勾上了对方,陆锋的上衣是他亲自剪没的,只能捻着一小点裤腰带。他这双眼睛被陆锋夸过,天生要放光的,像狼。现在却莫名其妙有些委屈似的,含着水,倒像家犬。而季冬桐讨的也不是那根骨头,也许,也许他只是想和陆锋说一句话……谢谢,总该说一句的吧?季冬桐费劲心思想着,人情世故他是懂的,只是从来没有实践的机会。拽住陆锋之后忽然惊觉自己上回也没有说谢谢,顿时没了底气,只凭一腔执念仍不放手。陆锋本质上是个很快冷淡的人,不说天性使然,活了像他这把年头能放在心上的事已经很少了。不管是人,还是恩情、仇怨。到了像他这个地位,早就是可以不认账的了,只有陆锋点了头的,那才叫恩情,仇倒是可以随意报。而且就是没有季冬桐,陆锋晕在那个草垛里,说不定老庄他们到的还能更快一些。这一身纱布换上次帮这崽子上的药。陆锋一码归一码,算得无比清楚。他本来不欲和对方多做纠缠,可那双眼神太执拗,死死逼着他。陆锋和他对视一会儿,看在那双漂亮的眼睛的分上宽容地把对方的手拨开——可这么一接触,季冬桐好像触电似的颤了一下,接着猛地抓住了陆锋的手,在手心里牢牢握着。老庄眼睛一眯就要上前,被陆锋抬手止住。有一团火在季冬桐眼睛里燃烧,把那黑色的眼睛更搅得像墨,就算在中国也很少有人的眼睛能黑成这个样子。黑的愈黑,白的愈白,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烧灼着的莹莹然如同鬼火。季冬桐眼睛眨也不眨,根根睫毛都竖起来以表期许,也许他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什么,陆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