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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休养生息。现在瘦金留白跟着镖师们走的,就是这条官道。路上每隔十里的驿亭中都立着一块青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为修路而死的工匠的名字。前前后后,不下几十块。蜀州气候特殊,远山顶上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近处却绿阴连绵。那些常绿树木经过一个冬天,依然丰润青翠。瘦金和留白坐在驿亭一角,咬着随身携带的干粮。两旁山壁直立陡峭,密林飒飒生风,眼前是纪念逝者的石碑,叫人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凄冷苍凉之中。韦莫走过来,递给二人一个酒葫芦:“喝一口,小心山风侵袭,容易受寒。”“谢谢韦大侠。”“怎么还是韦大侠韦大侠的,莫非两位小弟看不起我韦某是个粗人?”瘦金没法,只好改口:“谢谢韦大哥。”“这就对了。”韦莫咧嘴一笑,“你们东家和我是老相识,韦莫平生最佩服的就是读书人,以后两位小弟有什么事,给行远镖局益郡分号知会一声就行了。”“我们只是字画学徒罢了,可当不起读书人这三个字。大哥的心意,小弟定会铭刻在心。”一路上多得韦莫照顾,瘦金说得十分诚恳。忽听绕到石碑后面细看的留白道:“咦,师兄,这里有人题了一首诗。”瘦金起身过去一看,石碑背面刻了一首古风,题作:皆知蜀道自古难,入蜀不若上青天。练江千里水环水,益城四面山连山。楚州子弟三十万,重将天府现人间。将军功业诚威武,此地千秋路绵延。……推泥原应趁春暖,凿石岂可惧冬寒。春来山壁尘沙起,遥望百里无人烟。夏日骄阳红似火,血流汗渍痛不堪。北风呼啸摧枯树,手足俱裂哪顾看。父子兄弟不相见,几步一魂尸骨寒。……我来此地碑犹在,忍将前事入清谈?白骨不知谁家土,忠魂永寄葬青山。足下征程路漫漫,山风吹彻泪痕干。……一路读下来,只觉写诗的人满怀对当年筑路者的哀悼追思,字字血泪淋漓,句句悲天悯人,实在是难得的仁厚胸怀。看看落款,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永昌元年春承安”。正疑惑间,后面韦莫道:“这是当年逸王入蜀时题的诗。”“承安是逸王名讳?”“没错。这位殿下最是不拘小节,留诗题字一向直书自己的名字。”“这诗里似乎对当年入蜀的大将军有些微词,他不怕皇帝陛下责怪么?”“这个呀,说来就话长了……”韦莫常走蜀道,蜀人争相传诵的逸王事迹早已耳熟能详,看瘦金留白两个少年眼神里满是期待,也来了兴致,坐下喝口酒,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逸王赵承安和当今圣上是嫡亲叔侄。当初太祖元武帝传位于太宗晏文帝赵焕,哪知晏文帝在位不过三年,便病入膏肓,药石罔效。临终前,赵焕召集重臣,宣布传位给弟弟宁王赵炜,并且把自己八岁的儿子封为逸王,意在告诫他永守安乐,不作非份之想。原本因为赵焕一病不起,刚刚安定下来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想趁着主幼国疑浑水摸鱼,谁料到他竟有这等大智大勇,釜底抽薪,完全断了这些人的念想。更叫人激赏赞叹的是,晏文帝死后,年仅八岁的逸王赵承安便向叔叔赵炜上表,请求将逸王府迁往蜀州益郡,甘愿以身作则,用皇室文德教化蛮荒之民。当时距刘桓攻入西蜀不过二十年,很多地方尚未平靖,中原和江南各地官民都把蜀州视为畏途。逸王此举,既向叔叔表明了自己恪守父亲遗志,远离权力中心的心迹,同时又以积极的姿态为国分忧,毫不推卸身为皇族的责任,不仅得到皇帝的嘉奖,在民间也传为佳话。更何况,逸王从幼年时起便诗名远播,做这个文化大使,再合适不过了。“咱们这个驿亭,是蜀道三十六个驿亭最后一个。当日逸王殿下走到此处,有感于一路上看到的纪念筑路工匠的石碑,做了这首诗。也有那多事的jian佞小人,把这诗呈给皇帝,说逸王诬蔑先太祖贤臣。”瘦金留白听得入神,早对这位深明大义又风流多情的逸王充满了景仰,闻言不由得紧张起来。韦莫又喝一口酒:“不过咱们皇帝陛下可英明得很,说逸王此诗情真意切,一颗拳拳爱民之心天地可表,正是替他说了皇家该说的话,跟什么诬蔑先太祖贤臣可没有关系,干脆让蜀州刺史把诗刻在这里,让后人知晓前人筑路艰难,应当倍加珍惜。”“我听押镖的师傅们说,蜀州不是有直通京城的官道么?怎么逸王和我们走一样的路?”留白不解的问道。“那条路是逸王入蜀以后,上表皇帝请求修筑的,真正通行也不过几年功夫而已。”边说边走,转过一个弯,眼前一片开阔。只见远处朦朦胧胧连绵不断的城郭乡村,其中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繁华。瘦金和留白心头一阵激动,蜀州终于到了。第13章不一日进了益郡城内,人家商铺鳞次栉比,服饰物品自有别一种风情。瘦金留白二人顾不上多看,韦莫已经派一个老练的镖师专门把他俩送到了“漱秋斋”。这边韦莫自己领着车队,径直往南城大丰街利德商行驶去。早有报讯的镖师先一步知会了商行掌柜,韦莫一到,后院出入车辆的大门立刻打开,马车直接驶到库房门口。商行伙计们等候多时,这时纷纷上来卸货。负责库房的执事在一旁指挥:“慢点慢点,箱子里都是细货,轻拿轻放。……别逞强,两个人搭把手……”镖师们被请到前厅喝茶休息,韦莫跟着鲁掌柜进了议事的偏厅,里边一个人正坐着等他。见到此人,韦莫一身粗犷草莽之气全收了起来,恭敬的道:“九阳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李旭伸手让座:“子非,一路辛苦了。这次的货比前几次都多,殿下不放心,叫我来看看。”“殿下可好?”“还是老样子。不过近来上门拍马屁的越来越多,有点不胜其烦啊。”韦莫笑:“殿下不是一向乐在其中么?”“我看也是。”李旭也笑。是夜,李旭、鲁掌柜、韦莫,还有两个商行的心腹伙计,悄悄掌灯进了库房。今日新到的箱子都平码在地上,韦莫暗中运气,箱盖上的钉子悄无声息的起了出来。两个伙计揭开盖子,把上层的丝绸瓷器轻轻拿出来放到一边,露出中间的夹板。韦莫一只手按在夹板上,整块木板轻轻松松吸了上来,底下半箱白花花亮晶晶的,竟然全是私盐!“这批货成色不错。”李旭伸出手指摁了摁,又放到嘴里尝了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