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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年春天,也是繁花似锦,风景如画。杏花树下,叶玉溪一身青色直裰,轻轻揉了揉拼命练着楷书的叶舟的小脑袋,“小舟,做人,做学问,认真就好。”叶舟停下笔,望着他,眼中发亮,叶玉溪接着道,“你天性纯善,又刚毅木讷。阿爹不求你来日做出什么功绩,亦不求你光耀门楣,阿爹只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喜乐。知道吗?”说着,他笑着刮了下小叶舟的鼻子。看着叶舟脸上纯粹的笑容,张睿有些怔忪,又莫名地羡慕。时光如流水,四月的殿试说到就到。黎明时分,贡生们专心拾梯直上。张睿一抬头就看见大殿,黑色的沉潜肃穆,金色的激越雍容。贡生们入了保和殿,皇帝和监考大臣都已在殿中。点过名,散了卷,行过礼,却久久不见皇帝喊“平身”。大殿静得好似没人,张睿出于好奇悄悄抬头,正对上龙椅中皇帝玩味的目光。他刚慌忙低下头,大殿上方就传来一道随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众卿平身”见贡生们都起来了,萧玄不紧不慢地公布试题,“众卿能来到这里,相必都才思过人,寻常人眼中的难题怕是难不到你们。那今日朕就出道简单的,何为忠?”皇帝出的这题,说简单吧,那是真简单;说难吧,那真是难出了天际,这题不像寻常策问,不是你说出可行的对策就行了的,关键得看皇帝的心思。试子们也都明了,除了那个别傻缺,其他的都在文章里花样表忠心。殿试第二天阅卷,还算顺利,好文章有目共睹,倒没什么争议。只是一篇文让阅卷大臣们很头疼,卷上只有三句话,‘中能应外,忠也;上思利民,忠也;临患不忘国,忠也’,答的也忒少了些,可又不能说答的不对,这三句话均出于经典之中,圣贤之口,再者皇帝的心思历来古怪,一时他们竟不知如何评判。最终,阅卷大臣们决定先按惯例选出十份卷子,由他们中最有资历的钱太傅钱枫,把这十份卷子连同那份一同呈上去。钱枫向萧玄告明情况后,连声请罪:“老臣无能,竟不知如何评判,还请皇上责罚。”萧玄起身,弯腰扶起钱枫,语气温和又深不可测,“老师才学出众,朕又怎会不知?这件事,老师做得很对。”把钱枫扶起,萧玄复坐回椅中,看着那份卷子,眼角微挑,“在上位的人想到做有利于民的事,是忠;遇到危难不忘记国家,是忠;好一个‘忠’是人的内心态度,不带任何政治功利!”,他看了看卷头的名字,不禁想起昨日殿中偷偷抬头的俊美青年,轻笑出声,“这张睿”传胪那日,考取的进士身穿公服,头戴三枝九叶冠,恭立殿外听候传呼,进殿晋见。皇帝坐在金殿之上,公布考取进士的姓名,名次。白珩依然是头名,曹宇、张睿也同白珩殿在一甲,分别点了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柳安排在二甲之列,赐进士出身。按照惯例,白珩、曹宇分别授了翰林院修撰、翰林院编修的官职,二甲三甲多是授了各部的主事,柳安就被分在了工部。张睿被点了探花,理当是进翰林院的,结果萧玄信手一挥,让他任了穷的出名的清平县的知县,外放出京。萧玄如此安排,大臣们倒也不怎么惊讶。一来萧玄素来脾气古怪,难以琢磨;二来在大宣朝,探花郎外放已不是头一遭,先帝在时,就曾把长治三年的探花郎叶玉溪外放出京。说到当今天子萧玄脾气怪,那不得不提他做太子时的一桩轶事。天下之人无不知太子萧玄喜爱白狐,自然为了名利,就有人收罗白狐,献于萧玄。萧玄对此既不赞赏,亦不斥责,只是收了,来日又命近侍把白狐放归山林。近侍不解,询问。少年萧玄道:“孤爱的是白狐自在,孤傲的性子。若是把它束在笼子里,那与寻常猫犬又有何不同,又哪里值得孤去喜欢。”或是萧玄有意,这段话不胫而走,至此,再无人向萧玄进献白狐。第10章清平县张睿表面看着乖觉,有时候还会让人觉得他呆呆的,实际却叛逆、不服管到骨子里。也因此白珩对殿试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鬼知道张睿在卷子上写了什么‘混账’话。自从清平县的前知县因贪腐被抓,这知县的位置就一直空着。清平县本来就穷,这一没人管,不但穷还乱起来了。时到如今,根本没有官员愿意接那烂摊子。也因此,张睿刚回去,就被催着上任。好在他不是一个人,朝廷还是很尽责的给他配了个副手。当天张睿去未名居向谢朗琰辞别,谢朗琰看了他很久,久到好像陷入了另一个时空,当年那个人好像也是这样来和他告别的。谢朗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有力,他说,“一路保重!”让张睿颇感意外的是,一向深居浅出,不理世事的洛清言竟然会来给自己送行。城门外,叶舟,林岩依依不舍,说着各种保重的话。白珩则在一旁打趣,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要张睿小心,可别被拐卖了。张睿自是对白珩的话嗤之以鼻,还搬出了‘仓廪足而知礼节’的圣人之训反驳。两人这一番来往,倒是把离愁别绪消散了不少。话到中途,白珩极宝贝的把一枚刻着奇怪花纹的菱形木牌,放入张睿手中,郑重地说了声“保重!”洛清言一直没说话,却在张睿要坐上马车时,走上前去,把一个不大的陶瓷罐子塞入他怀中,道了声“珍重!”“哎,清言,你这云顶茶,我给你要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舍得,结果就这么便宜了小睿,真让人伤心!”白珩嘴上说着伤心,一双桃花眼却一眨不眨的笑晲着他,直把洛清言看的脸泛起了红才罢。几人把师弟送走,也就各自散了。张睿坐在车中,似是期待着什么,他一直望着城门,直到再也望不见,才缓缓转过头,那个人终究是没来。张睿同他的副手陈桐,一个看着二十四五,老实巴交的汉子坐在车中。张睿一向不怎么习惯与不熟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和不熟且不主动的人。很不幸陈桐既与他不熟,又不主动,也因此两人很长一段时间相对无话。也不知是谁先打破了僵局,随着路程一天天推进,陈桐的闷sao属性渐渐暴露,两人的话也一天天多了起来。快至清平县界时,两人几乎熟到无话不谈。到了清平县界,已是日影西斜,无论两人说什么,赶马车的都死活不向前走。无奈两人只能步行,清平县穷是穷,却是个大县,这县界离县衙还有很长一段路。大概因为这地儿太穷,民众都搬走了,一路上别说人,连只鸡都没有。天渐渐黑下来,张睿向四周望了望,可谓是荒无人烟。他又看了看前面的一片坟地,心底发悚。陈桐也有些害怕,抓紧了张睿,哆哆嗦嗦地问,“大……大人,你说这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