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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文件递过来,”他的结膜、脸和脖颈有轻微血管出血,换句话说,眼睛与脸表面的小血管破裂,这是由于颈静脉受到压力造成闭塞。”就着细微的光线,我看到现场照片里的男人,高清镜头下,他双目圆睁,眼神惊恐而诧异。吸引我的是他的下半身,他的裤子褪到大腿中部,夹在两腿间的那玩意儿甚至还呈现半勃起状态。我缓缓扭过头望向严哲,又转向唐维安:”谁能告诉我,他死的时候究竟在干什么?”“因窒息或者勒死的男性一般会出现这种现象,”唐维安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是由于大脑缺氧造成器官在假意识形态中形成冲动与快感,而血液无法回流会继续聚集在……”“往下看。”严哲及时出声打断了他,并用眼神示意我。我咳了一声,翻到报告的下一页,片刻后抬起头,觉得有些好笑。“难怪他会忽然停车,还停在公园旁边,”我叹口气,答案一点儿也不惊喜,”原来是去找地方撒尿。”唐维安继续说道:“他的脖颈有一圈深浅不一的瘀青,呈不规则分布,推断应该是被人用手肘钳制住了脖子,然后在窒息中拧断了颈椎骨。”我重新审视报告上现场照片和文字。“他的一只鞋子掉了,在距离他……对,五米远的地方,这条线的指向是更前方的树丛……”我的眼前出现一幅画面,”他应该就站在这里,凶手从背后靠近他,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他因为惊慌挣扎,然后……”我感觉缺了些什么。“不,凶手把他仰面放倒了,”严哲适时开口,”勒住他向后拖行,在这个过程里鞋子由于摩擦而掉落。”“没错,是这样,”我的眼前一亮,目不转睛盯着那些照片,”之所以如此,一半是为了省力,一半是因为凶手的身高不占优势。”赵东身高一米八零,想要轻松拧断一个比自己高大的人的脖子,没那么容易。“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地方露出破绽,”唐维安说,”从开始到结束最多不超过五分钟,行凶手法娴熟,几乎没有给死者任何反抗的机会。”“不可能,他不可能丝毫没有抵抗。”我确定地说。一边翻着手里的报告,一行字映入眼帘——指甲断裂,为典型自卫性伤痕,但未发现人体组织。还他妈真是利索干净。“死在深夜的公园里……”我的思维极速转动,探索一切可能的线索,”他的行车记录仪呢?”严哲微微摇头:“最后的画面显示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没了?”我说,“有没有拍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他熄火了。”我仍有些不死心:”细节呢?指纹、痕迹,什么都没有吗?”“没有指纹,”唐维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他戴了手套。”一时间,我们都没有开口,静默在车内漫延,严哲把车开上平坦的马路,往公园的方向驶去。这一趟如我所料,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赵东死亡的地方,有散步的老夫妻和踩着轮滑的孩子经过,一对情侣就坐在几米远的长椅上交颈低语,这只是平凡的日子里的一个。回程的路上,严哲说:”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午夜后,除了第一起,几乎可以说是有条不紊,没有纰漏,凶手必定跟踪过被害人,只有熟悉到某种程度后,才知道什么时候是下手良机。”我一手撑在窗户上,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xue。是啊,现实生活中的谋杀案通常简单到不可思议,只需要跟踪,观察,判断时机,下手,而我们却要在大海中捞针,这常常令我感到挫败。“那边有消息了吗?”我烦躁地问。“还没……”严哲刚开口,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拿起来,居然也破天荒露出了一丝笑意,”有了。”但我看着他的眉头慢慢蹙起来,然后他说了一句:”辛苦了。”便挂断电话。“怎么?”我的心里一沉。如果这里也没消息的话,线索将再次中断。“没找到,”严哲说,”北新所有的幼儿园都没有赵小勇的记录。”“难道要在全国范围内找吗?”连唐维安也忍不住开口。“那得找到猴年马月。”我一阵心烦意乱,尽管明知那对母子留在北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忽然间,一个猜测滑过脑际,我不假思索,拨通了南桥办公室的电话。“给我查南桥所有的幼儿园,找一个叫赵小勇的孩子,四到六岁,家长或者联系人叫作吴小雨的,”我冷静直接地吩咐,”加班也得给我查出来,对,包括私立幼儿园,想办法,一有结果立刻打给我。”“你认为他们在南桥?”严哲看我一眼。“不知道,”我摇摇头,”不过,既然高志杰和刘建辉都没有离开这里,这个黑子没准也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当碰运气吧。”我说着,不经意地从后视镜里打量唐维安,他侧着脸,手握成拳放在腿上,望着窗外出神。结果来得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快。严哲的车刚停在酒店楼下,我的手机响起来,我们三人同时停下动作,目光紧盯着那个叮铃咣铛的小玩意。听筒里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老大,一下就搜出来了!赵小勇,在阿波罗幼儿园,单亲家庭,档案上家属一栏填写的是吴小雨。”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怎么会是那儿?”这个幼儿园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超过二百米,每天晚上跑步时,我都要从它面前经过,小区里的孩子几乎都在那里上幼儿园。难不成……吴小雨其实就和我住在一个地方?想到这里,我立刻觉得毛骨悚然。“家庭地址呢?”我急忙追问。“只登记了淮海路,新泰园。”“靠!”我狠狠一掌拍在车窗上。严哲望了一眼窗玻璃,看着我:“迟队。”语气称不上好。“找到了,就在南桥,”我冷冷说道,”而且,是我的邻居。”“看来,要去你们那边做客了。”严哲的声音如同叹息。“欢迎之至。”我眯起眼睛,望着天边逐渐下沉的夕阳,风吹过来,遍地鲜红。然后我想起了一句话,这句话莫名地出现在脑海中,每个字都清晰如初。那是年少的夏天,从窗外吹进来的风撩拨着唐维安额前的碎发,身后是许承翻报纸的声音,眼前的纸页泛着年代久远的黄,莎士比亚全集,如今已经找不到那样细致的版本。——我在这国里,原有继承王位的权利。是啊,接下来,就是我的地盘了。“那么,明早见。”严哲开车离去,我和唐维安走进酒店的电梯,几乎是立刻,我感到困意排山倒海般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