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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些。”荣景瑄笑着颔首,随即双脚一夹马肚,慢慢往前踱去。谢明泽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有些不愉。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他从来都谨记自己的身份。荣景瑄是君,他是臣,这世上没有臣要求命令君的道理,他即使心里再担心,都不会在众人面前反驳他。作为一个皇帝,他要的是百姓大臣的敬畏和尊敬,而这个尊敬,最首先要来自他这个副将与辅臣。荣景瑄往前行去,两边的兵士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顺利走到陈胜之面前。陈胜之默默看着他,终于开口道:“陈胜之。”荣景瑄十分严肃,沉声道:“荣景瑄。”他本就比陈胜之高,加之青年人挺拔如青松,气度如长虹,无论怎么看都比陈胜之更胜一筹。陈胜之突然笑了笑:“大陈已经走到了最后,我也不会苟活逃命,只望阁下可以善待俘虏,他们也曾经都是大褚子民。”荣景瑄道:“大褚一向仁治,从不苛待子民。”陈胜之认真看了看他,突然惨然一笑:“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阁下应允。”“请讲。”“我想同阁下最后战一场,生死不论。”他说生死不论,就是想最后死的光荣些。虽然将来书写史书的是荣景瑄,但以刚才两人交谈,陈胜之却知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他不会胡乱篡改历史。作为一个皇帝,一个曾经一穷二白,全家老小的都饿死的农民,陈胜之这一生经历了很多次幸福的从无到有,也体会了许多次痛苦的从有到无。现在,该是他去追随妻儿父母的时候了。荣景瑄定睛看他,洒脱一笑:“好!”他解下披风,一把扔给旁边的士兵,然后便伸出手去:“给我长刀。”他的一套刀法,都是幼时冯义迟亲自教的,这些年来他勤加练习,自然使的相当稳健。谢明泽见他握住长刀直接飞奔到陈胜之身边,一颗心简直要跳出胸膛。他紧紧捏着战车上的扶手,死死盯着前方看,那里,荣景瑄跟陈胜之打得正欢。陈胜之一个农民,从小没修习过武艺,后来他领兵造反,也只靠着蛮力取得几场胜利。之后他手下大将越来越多,他便从此再没亲自上过战场了。他手上那一套功夫实在不太够看,不要说刀法了,就连刀他都用不太好,根本无法与荣景瑄相提并论。荣景瑄都没有用全力,策马上前一个斜劈过去,便在他的铠甲上擦出一朵火花。陈胜之堪堪往边上躲了躲,才没被削下去半条胳膊,面上倒是十分冷静:“我武艺不精,阁下见笑了。”荣景瑄笑着转身,直接用长刀刺了过去:“阁下客气了。”两个人言语之间,刀光剑影好不畅快,陈胜之很快便败下阵来,胳膊和腰上都被捅了口子,正缓缓流着血。荣景瑄却安然无恙。他们一个从小习武,武艺精湛,一个半路出家,还没认真修习。从一开始,这一场比试的结果便已经注定了。可谢明泽依旧十分紧张,他相信荣景瑄的武艺,也确实能理智判断出两个人的差距,可刀剑不长眼,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他有些生气荣景瑄的自作主张,却也告诉自己荣景瑄这样做才是对的。作为一个统帅,作为一国之主,只有他亲自上前打败另一个国军,才能令士兵士气大振。只要看到大褚士兵那些崇拜的目光和呐喊,他就知道荣景瑄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他亲自打败这个夺取了他们国家的对手,把他从马背上刺下去,让他再也起不来,那种感觉,让士兵们浑身热血沸腾。他们一路收复了崇礼、凤羽等等,虽然也觉得高兴,觉得兴奋,可这一次却令他们浑身都颤抖起来。打败了陈胜之,就仿佛过了那一道坎。陈胜之还在苦苦挣扎。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铠甲渐渐成了朱色,可他依旧没有求饶,咬牙支撑这一切。这是他应当做的,为了陈氏一族的尊严,也为了那些曾经为他卖命的将士们,他在战场上死去,拼杀到最后一刻,才不辱没他们曾经为自己流过的血。陈胜之终于从马背上倒下去了。他身上很疼,茫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耳边是大褚士兵兴奋地欢呼声。他们在说。“杀了他,陛下杀了他。”“陛下万岁,大褚万岁!”陈胜之惨淡一笑,他最后的视线里,是荣景瑄寒光闪现的刀锋,以及一把微弱的哭声。那个人哭着叫他:“陛下……”有那么一瞬间,陈胜之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他甚至是有些快乐。他这样的人,临走还有人为他哭,也算是没白活一遭。荣景瑄刀起刀落,干净利落地了结了陈胜之的命。他高高举起长刀,冲自己的士兵们挥舞着双臂:“复我大褚,国泰民安!”士兵们激动地脸都红了,声嘶力竭跟着他喊:“复我大褚,国泰民安!”谢明泽站在战车上,终于松了口气。“景瑄……景瑄……”他没有跟着旁人喊出那个还是由他说出来的口号,只是呆呆靠着栏杆默念荣景瑄的名字。时至今日,他终于体会到荣景瑄当时得知他有危险时的心情了。那一天在广清郡守府,他骂得对。荣景瑄就算没有受伤,他也觉得手脚冰凉,心跳快得像难以克制。害怕就像是一颗种子,埋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们不怕自己死亡,怕的是最爱的那个人离开自己。“我错了景瑄,我真的懂了。”在前方,荣景瑄就站在陈胜之的尸体旁,盛忠孝跪倒在地上,颤抖着手帮他合上双眼。他脖颈间都是血迹,看起来十分可怖。“陛下……陛下……忠孝会来陪着您的。”盛忠孝低声呢喃。他飞快从陈胜之腰间抽出匕首,一把插入自己的胸膛。利刃入心的那一瞬间是那么疼,他痛苦地喘着气,任由血水从他喉咙里喷涌而出。他父亲也是个老秀才,一辈子没中过举,给他起名字却十分大气。他叫忠孝,忠于君主,孝于父母,也不过是父亲对他最简单的期望。盛忠孝一头栽倒在陈胜之冰冷的尸身上,彻底没了气。他大概,并没有辱没他的名讳。三日后,便是十二月二十八,褚军于罗平大胜陈军,陈帝战死,中书令盛忠孝殉国,大将军司马宁归顺大褚,成为骠骑将军。从这一日起,这个短暂的朝代彻底成为了历史。从此,再无大陈。十二月二十九,因北二郡郡守三召不归朝,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