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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一般,倾泻在了几个金衣道人的身上。小公子缓缓退开几步,看到沈约如同杀神一般,剑若惊鸿,却一往无前,一剑刺出,已是将一名金衣道人的首级劈落在地。先声夺人。“沈清为你这条丧家之犬!”几个道人联起手来,沈约却神色冷然,长剑挥出,必有血色浮现,一朵朵鲜艳灿烂如大丽花一般的剑痕,不断出现在金衣人身上。惨叫,绝望,逐渐演变成求饶,与唾骂。沈约却不发一语。直到剑止,云收。当最后一点血丝从金衣人的脖子上飞溅而出,打在了沈约的脸上,顺着他的脸庞,缓缓淌了下来之时。他方才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尸首。为何又变成了如此?和往日,又有什么分别?他惊恐地转过身,在他的身后,火光冲天,无数的民众在原本平静的城市里呼天抢地。周围的金衣人已经如潮水一般的退去。只是大门紧锁,密而不开,无数人涌入城门,疯狂的拍击着大门,也有不少人稀里糊涂地就死在了烈火之中,连惨叫都惨叫不得。曾经如桃源乡一般的小镇,如今化成了一片人间炼狱。他手指捏得发白。“道长,走吧,快走啊,这火烧得,这里已经待不了了!”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公子焦急地说道。沈约却无动于衷。他想起冯山海那一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一切祸起于十年之前,一切事端又与他又脱不开关系。是他吗?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他颤抖着双手,甚至在这一刻,都握不住手中的三尺青锋。万妄之灾,起于一念。他的挣扎求生。最终换来了这一场天火焚城。他木然地望向周围,当他被逐出师门,夺了师门头衔,他尚能笑笑,理一理衣衫,自山上作歌而下。他所求的是一世安稳,是那时,马放南山,放下一切的安闲。是犹如倒骑毛驴,告老还乡的一身轻松。被逐出师门之时,他并不是没有丝丝喜悦。十年,天地征讨,斩妖除魔,如李三一般的事件,如陆姑娘一般的离欢,他见了又见。他是法力高强,除魔卫道的道士。而一边是情投意合的妖魔书生;他只能枭首而去,只余下某些人哀嚎一世。如今,算不算报应轮回?“叮”地一声,忽然,天边有人奏了一个轻微的音符。他的神色五味杂陈,抬起头,望向半空。琴声悠扬,渐渐的天上,浮现出一道道鱼鳞一般密布的乌云。这琴声似是有安抚人心的力量,那些四处逃窜的人们纷纷静下心来。不多时,天上落下了大雨来。就如沈约所说的那一句,好雨知时节。大雨落满了整座甘城。剧烈焚烧的城市渐渐返还了本来的面容。一场天地大难,就在一个男人弹指之间,消弭于无形。说来如同一个玩笑,冯山海?还是谁人,做了许多准备,筹划了多少时间,埋伏了多少人马,算计了多少方圆。却抵不过,一个男人懒散散的姗姗来迟,如同戏谑一般掌琴。弹一曲,儿时常言的。“二子乘舟,泛泛其逝。”他听得有人在玉珠宫,点了几个字句。其言,有思。密集的雨丝,打在沈约的头顶,也模糊了他的眼帘。“哒哒哒”远处传来怪异的脚步声。不知何时,这一场瓢泼的大雨到了尾声。只剩下天边的几缕阴云,还贪恋着人间的风景,不肯退去。沈约低垂着头,置若罔闻。两只脚蹼一般的异形大足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龙君请沈小主往龙宫一叙。”一个瓮声瓮气的怪响出现在了他的耳边。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大章的章节名还是来自,二子乘舟,泛泛其逝。少年意气总是值得标榜与怀念的呀!第14章二子乘舟(五)沈约抬起头,看着来客,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而与此同时,对方也看着他一言不发,一双死鱼眼肆无忌惮地在周围扫来扫去。良久,面前的怪人才说道:“看什么看,啊?没看见过龟丞相吗?”一旁手持大棒的怪人“呜呜呜”地表示支持。似是在抗议曾经的龙宫旧客用这种奇怪的视线看待两人。站在沈约面前的两人,一个生了一双死鱼眼,吊丧眉,可谓是天生一副衰相,他脸色碧绿,暗色的面孔,长满了褶子,像是浮肿了一般。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大大的龟壳,上面粘满了青葱的海草,怪人身高四尺有余,堪堪到了沈约腰间。长着一双大大的脚蹼,嘴上还生了几个稀疏的胡渣,现在正昂着头,目中无人一般看着沈约。而另一个,则不会说人话,他的脑袋尖尖,天然一身坚硬的甲胄,上头颗颗粒粒,皮壳泛着清灰,手中更是提了一柄金瓜锤,看似神气。往下看去,双脚似钳,还有一条大大的虾尾,到了末端分成三叉。竟是一只洞庭湖里,土生土长的大虾。昔年沈约在龙宫与他们倒是老相识,还时时刻刻盘算着这么大的虾拿来下酒,味道是不是会太老。每每虾兵都被沈约看得毛骨悚然,和镇守湖底的蟹将时常嘀嘀咕咕诉苦。那时蟹将还不以为然,觉得虾兵小题大做。直到有一天,他尚在水宫之中的子子孙孙前来报告,说有个麻衣小子逮了几只螃蟹拿去下酒,还送去龙君那儿邀功。蟹将流了几行清泪,从此见了这个小煞神都是绕着道走。这回龙君叫几人前来通传,他都打死不应,宁可守着暗无天日的湖底水宫正门,也不肯迈上陆地半步。沈约咳嗽了一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龟兄别来无恙啊。”说着就要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前。“少来。”龟丞相探出一只蹼爪,猛地抓住了沈约的手掌。他一双死鱼眼闪烁着精光,当年这熊孩子就经常借着各种名义,把他面朝上推倒在地。然后看着他在原地扑腾四肢,却起不来,大笑着扬长而去。龙宫清冷,他叫天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