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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电转间,已明白过来吴议的用意。他郑重地收好这纸薄薄的药方,像是收起一张千金贵重的票据,而压在上面的,就是师父的性命。——几日过后,大理寺狱的人果然就来“请”吴议过去,说是有人揭发了一件积年旧案,需要吴议作为证人配合调查,佐以证言。而负责调查此案的,果然如张漪所言,正是当今大理寺卿狄仁杰狄公。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并没有像后世的电视剧之中塑造得那么英俊潇洒、风姿过人,甚至可以说得上相貌平平,泯然于众,自眼角一丛丛蔓延出来的细纹爬满了整个脸颊,使他看上去稍显疲惫,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依然精神奕奕,昭显出一股不同寻常的热情。他就是凭借这股近乎于坚毅的热情,一年之中审理了大批挤压的案件,涉事人员超过一万七千,而竟然没有一个人喊冤喊屈。如今摆在他眼前的案子,偏巧是一桩难以断绝的悬案。被害的人已经故去多年,元凶也早就化为一具枯骨,唯一留在世上能够张口说话的活人,就只剩下眼下这个眉目清朗、神情淡泊的年轻人。其实早在今日之前,就有一前一后两人造访了大理寺狱,一位是当今太子宾客张文瓘长子张漪,而另一位则是尚书省官员周兴。对于这件沉底数年,而今才重新浮出水面的悬案,他们二人则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张漪认为是天后意欲除去和自己有宿怨的老臣李勣,而周兴却以为是当今的太子李贤要拔除孝敬皇帝的党羽。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确信不疑当初下毒谋害贞武将军的元凶就是谋害过太子李弘的太医博士张起仁,这两件案子彼此呼应,似乎也在暗示着当初孝敬皇帝被害一案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和其他闻风而动、作壁上观的官员一样,狄仁杰心中也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对于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吴议的回答也只有一个。——“不知道”。狄仁杰一寸寸扶着长须,似乎想从中整理出千头万绪:“你当日也曾随张起仁出入贞武将军府中,难道他的诡计,你全然没有察觉到吗?”吴议不由苦笑:“如果诡计能那么容易被人察觉出来,那就不是诡计了,何况用寻骨风下毒本是积年累月的功夫,如果不用心在上面,实在难以洞破其中的秘密。此事……的确是下官的疏漏。”狄仁杰又问:“可老夫听说你为张起仁一手提拔,与之过从甚密,甚至差点成了他门下的学生,他就没有告诉过你此事吗?”吴议唯有坦然作答:“下官当日不过是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小小生徒,试问张起仁又怎么会把这样惊天的秘密透露给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狄仁杰深深注视着眼前这个年纪不过二十有余、前途本可以一派大好的年轻人,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阵惋惜之情。数十年的官场生涯已经锤炼出他一副黑白洞悉、真假分明的眼耳,令他有足够的经验判断出一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他很清楚吴议不过是这场政治漩涡的一个牺牲品,不管他的证词指向那一边,另一边的人都不会轻易饶过他。知多便是错多,大理寺中已经埋葬了太多的秘密。吴议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第112章枕头风旧案重查,就像挖出沉在水底的一枚石子,很快在京中掀起一阵波澜。严铭闻及自己的好友二度入狱,虽然不是以凶犯的身份,但危险更甚上次,当即如踩了炭火似的,马不停蹄地赶到太平观中,请沈寒山帮忙出出主意,救救他那倒霉催的徒弟。沈寒山徐徐饮下一口茶,眼神悠然穿破眼前袅袅的雾气,落在严铭火急火燎的面孔之上。“老夫不过一介太医,又能说得上什么话呢?”听到这句熟悉的说词,严铭不由心中一跳,但脑子始终跟不上自己的心绪,只好虚心请教:“那请问博士,要什么人才说得上话呢?”沈寒山悠悠道:“什么人说得上话,自然要看听的人愿意听谁的话了。”严铭被他一语点拨,心中骤然一亮:“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多谢博士提点。”说罢,朝沈寒山作了个揖,便脚不点地地离开了。等他离开之后,李璟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有了严太医的帮忙,东宫那边应该可以松口了。”沈寒山一点头,语气淡然:“严铭跟着陈博士出入东宫已久,一举一动自然不会引人注意,反倒比你亲自出手要稳当得多。至于天后那边……”李璟接过话来:“太子能容师父,天后却不能容他,只要师父活着一日,对于天后而言都是一个威胁,她绝不会允许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在世上。”“所以……”他语气陡然一转,如利刃出鞘,带着铮铮的余音,“唯一的办法,就是置之死地,而谋后求生。”——今夜的东宫,灯火辉映,烛影阑珊。“殿下,怎么今天这么热闹啊。”赵道生腻在李贤的怀中,声音婉转,“连刘仁轨刘公都亲自来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贤笑着揪了揪他的耳朵:“你这小东西,耳朵倒灵。”赵道生佯装躲避,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殿下就告诉道生嘛,若有什么好事,也让道生沾沾喜气。”李贤被他撩拨得yuhuo燎原,反手便将人压在身下,两三下除去了他身上的衣物,调笑道:“你若伺候得好了,本宫便告诉你,要伺候不好嘛……”赵道生软作一滩春水,几乎就要化在李贤身上,当真是眼媚如丝,娇喘若吟,李贤爱得不能自已,恨不能把他揉碎在自己怀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调情的话,赶紧按住身下的人直奔主题。两人数渡巫山,才略停下来喘口气。赵道生腻歪歪依偎在李贤怀中,手指抚摸上他胸口一枚圆月似的小疤,柔柔问道:“殿下千金贵体,怎么这里却被人伤了?”李贤信手握住他不安分的指头,漫不经心道:“这不是被人所伤,而是被人所救所留下的疤痕。”赵道生眼波一转,已经明白过来:“臣听说以前您还是沛王的时候,曾经得过胸痹之症,是一位太医独创了一种竹节引气的办法,才救了您的性命,难道就是那一回?”旧事重提,李贤不由想起当年九死一生的危机,当初若非张起仁和吴议二人尽力施救,想出这种惊世的办法,自己这条性命已早于孝敬皇帝去见阎王爷了,哪里还轮得到他坐到太子的宝座上。张起仁也就罢了,单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