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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康。“猜的。我什么都知道,你信不信?”庄九遥笑,“若有前世,我定是洛阳种牡丹的人。”寻洛侧过脸去,与他在黑暗中四目相对:“那我呢?”“你啊,”庄九遥认真看着他,“我手里的锄头呀。”寻洛笑起来,声音在初寒之时的大雨中十分低沉,低沉而又柔缓,转瞬即逝,轻得像个梦一样。庄九遥放在他胸口的手慢慢移至耳边,又顺着耳廓轻柔地抚摸下来,在他唇角摩挲了片刻,而后流连到了下巴处。他从前逢场作戏惯了,常做这样的事,此时手却有些发颤。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阿寻。”他轻唤了一声,“你醒着么?”寻洛“嗯”了一声,他便凑过去,嘟囔了一句:“可我醉了。”而后抬起他下巴,不管不顾地覆上了他嘴唇。原来瞧上去如此坚硬的男人,嘴唇竟也是这般柔软。在天门里头,情/欲永远不会有美感,加之天萝对他的控制,寻洛一向对男女之情敬而远之。将近而立,他早独惯了,从未存过这个心。因而不曾有机会知晓自己会对怎样的女子动心,当然也不知自己会不会对男子动心。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说与人亲近了。此时骤然遇上另一人的温热,这触感便让他有些发愣,可又觉察到自己不想推开这人,便睁大了眼睛,呆呆地任他动作。隔了一会儿,眼前竟渐渐迷蒙起来。他诧异地发现,庄九遥的嘴唇并非他想象的那般带着药的苦味,气息只是缠绕在鼻端。那般好闻。柔软的触感和他传递过来的温柔,让人十分想要沉迷。他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张开了唇,正想循着本能作出回应之时,庄九遥却放开了他。睁开眼来,顿觉心里有些怅然。他十分想要重新抓住那屡药香,好让这个人靠得再近一点,却不知自己该如何补救。庄九遥笑一笑:“抱歉。”为什么要道歉?寻洛仍旧愣着,半晌摇摇头:“无事。”见他的反应,庄九遥哈哈笑了两声,寻洛忙伸手捂住他嘴巴:“别吵醒他们了。”庄九遥顺从地点点头,在黑暗中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会儿。细细地打量近在眼前的人片刻,他忽地眨眨眼,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他掌心。寻洛头皮一炸,慌忙撤开手,心重重砸了两下,让他有些昏头。不知过了多久,庄九遥伸手将他往床上一带,压住他肩膀替他盖好被子,道:“好好休息,还要养伤呢。”寻洛看了他半晌,闭上了眼。庄九遥满意地也躺下去,侧身背对着他,却一直睁着眼。他知道背后躺着的人是他人生不该横生的枝节,也知他们不该是同伴,可一见如故那一句却是真的。一年多以前在障林外的河边初见,彼时他被野兽当成食物争夺,满身是伤和血污,衣不蔽体,奄奄一息。寻洛从不认识庄九遥,庄九遥却明白天衍是谁。庄宁儿自是认不出的,他却一看那剑就明白了。他早知天衍必死无疑,却未曾想竟会在药王谷附近捡到他。想来是坠下了那断崖,被深厚的内力挽了一把,靠一口气撑着没当场摔死,又被野兽拖到了上游的谷地边缘来。若不是那一日卫青城做了桂花糕,他也不会吃撑了闲来无事想去障林外走走;若不是路上他与庄宁儿吵了架,庄宁儿不会赌气扬言要跳河跑到了河边;若不是庄宁儿身上带着驱兽的药粉,凭那两头野狼的雄壮庄九遥也不会一时脑热要去救人。若不是那一日是那一日。揭开那几乎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时,那张带伤的脸几乎立刻便击中了他。不仅仅是好看,也因为这人昏迷中紧皱着眉的样子,又冷漠又倔强,让他不由得想瞧瞧他该怎么活。更过分的是,他想看这人重回天门。庄宁儿瞧了一眼,道:“救不了了。”他笑一笑:“能救。”“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窍!”庄宁儿气呼呼地骂。救他起来不过是恻隐之心一闪而过。即便他长得让自己很喜欢,却也未曾想他一睡便是大半年,而自己竟真有耐心守了他大半年;未曾想他醒来之后会一直沉默,而自己是那般好奇他的沉默;也未曾想他的沉默会与自己如此合拍,渐渐便过度关注了他的一举一动。更没想到从药王谷一路出逃至现在,他居然还在身边。最没料到的是,他也这样在乎自己。一边习惯性地撩拨他一边盼望他不会喜欢上自己,一手将他往外推,一手将他往里拉。既贪恋又不愿触碰,既想剥离又心有不甘。只生怕自己会食髓知味,生怕自己会再也不想去做那些该做的事。庄九遥看不懂自己了。后半夜,雨终于变得淅淅沥沥,而后在天亮之前彻底停了。清晨三个小的在屋内收拾东西,寻洛已站在屋子前面的空地边缘了。下过雨的山林寂寂,从空地边缘望出去,是一派天清地阔。空气凉而干净,风迎面一吹过,万物便都消失在眼前,尘世再也没有牵连。除了眼前这个人。庄九遥在他背后静静看了会儿,又过去与他并肩站着,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没话要跟我说?”“什么话?”寻洛微微抬眉,目光不知怎地落在他唇上,忽地想起昨夜的情形,立时便有些不自在。“我亲你你生气了?”庄九遥问。寻洛抿紧了唇不说话,不明白他为何要将这话拿出来说,谁知更不要脸的还在后头:“你若不高兴亲回来便是了,男子汉大丈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要扭扭捏捏的。”这人真是,无话可说了。寻洛转身便想走,却被一把拉住了,他被逼无奈,只好转了过去。“你真生气了?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么?”庄九遥微微歪了头瞧着他,皱着眉,面上显得十分认真,实际上存了心要逗他。寻洛神色还是淡淡的,只是喉结滚动几下,泄露了些内心的端倪。庄九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他平静地回望了会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顿了一下,又突然伸手,用指背轻抚了一下庄九遥的脸。一触即收。庄九遥内心激灵一下,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昨夜亲他时都没这般令人心痒。微微愣神之间,寻洛已转身走开,留下他一人站在风口处。隔了会儿他才呆呆地回过神来,朝着明知没人的四周瞧了一眼,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紧接着嘴角已压不住地上扬起来。他伸手一拍自己脑袋,心里骂:大早上的发什么病?这么大的人了,什么好看的人没见过,什么风月场面没经历过,怎地第一回被这个人主动触碰,竟就这般窃喜呢?还以为是自己撩拨了他,啧,谁撩拨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