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捅
002.捅
欢愉过后的夜晚,她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她又回到了五岁时父亲出殡那天,娘亲带着自己和遗腹子闯进了萧家。 那是她初次见到萧影绰,明明才七八岁的年纪,却比同龄人更加老成稳重,他不会哭不会笑,表情一直是淡然的。 瑾玉没来由地对他感到亲近,可能是因为身体里一样流着萧家的血吧。 最后,一向反对娘亲入府的大伯萧伯瑜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她们。 从此,她便是萧家的三小姐萧瑾玉,可以光明正大地喊萧影绰“哥哥”。 府内的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喜欢她,他教她读书写字,带她去看花灯、猜灯谜……这样反倒让其他人更加嫉妒,讨厌她。 可瑾玉一点都不难过,只要能和影绰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年少时光,总是那么让人怀念。 梦醒,瑾玉的眼角早已湿润,睁眼便看到梦中的少年已长成人,撑着脑袋在枕边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萧影绰倾身上去,啄了口她的唇。 梦终究是梦,回不去了。 亲热完,萧影绰才懒懒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说道:“皇上宣我入宫,今日我不便陪你,不过我让璟宏请了戏班子,下午入府搭台,晚上我回来陪你看戏。” 瑾玉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 这样的安抚,她根本不稀罕。 萧影绰眼底闪过一丝幽暗,转瞬即逝,穿戴整齐后,又亲自整理头发,束好了冠。 离开之际,他又恋恋不舍地回身,捧起她的脸,在额头印上一吻,比之前所有的吻都要温柔。 “我走了。”萧影绰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瑾玉觉得很可笑。 她低头,看着身上遍布的痕迹,昨日场景浮现在脑海,那场欢爱持续了两个时辰,一次次的深入,rou体痴缠在一处,愈发激烈。 那样衣冠楚楚的君子,背地里却是个在族妹身上驰骋欲望的野兽。 真滑稽。 在萧府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虽然没有自由,但萧影绰在吃穿用度上,却一点也没亏待她。 他的官越做越大,也越来越得皇帝重用,撕掉淡薄名利的伪装,他终于显露出獠牙,攀附着皇权,一步步往上爬,成了太子太傅。 皇帝器重,太子敬重。 父亲两人同朝为官,十几年前还寂寂无名的萧氏一门,风头一时无两,摇身一变成了大燕朝的新贵。 可这样的荣光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今皇帝燕明帝得位不正,杀兄夺位,天下士族本就不满。自他登基以后,又一直打压各地豪族,肃清朝内旧臣,残害了不少忠臣良将,朝堂内外重臣敢怒不敢言。 萧家作为暴君手下最受重用的爪牙,自然也成了天下门阀的眼中钉。 五年后,神明历九年,燕明帝驾崩,萧氏扶持明帝幼子登基称帝,朝堂尽落入萧家之手。 以晋河慕氏、陇南傅氏、梁陵周氏、阳郡陈氏四大家族为首,大燕世族以清君侧之名,集结兵力,向京城步步紧逼。 慕氏的兵闯进京城萧宅时,瑾玉正在院子里逗弄着笼中的鸟,目光瞥过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们,耳边尽是萧氏家眷们凄厉的叫喊声,她却不慌也不忙。 她知道娘亲已经带着弟弟先一步离府了,也许时间太仓促了吧,所以没有顾及到她。 她一点也不生气,就是觉得有些失望罢了。 她相信娘亲是爱自己的,只是不够多而已。 瑾玉望了眼湛蓝的天空,叹了口气。 “飞吧,离开这里。”打开鸟笼,放走了那豢养许久的鸟儿,让它带着自己的魂儿一同离开这腐朽的深宅。 为避免自己受辱,她早已做好准备。 她已经委身于萧影绰多年,为了娘亲和弟弟的名声,忍下屈辱,如蝼蚁一般活着,要她再被逆贼折辱,不如去死。 瑾玉正要撞墙,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 “阿玉!” 她转头看到萧影绰持剑杀入院中,他手法极狠极稳,剑刺入贼人胸腔、割开脖颈,那些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身上甲胄早已沾满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听着满院的哀嚎,看着遍地的死伤,瑾玉的心很冷。 阳光下,萧影绰笼着一层光,像神一样降临在她最绝望的时刻。 可是,她很清楚,他不是拯救自己的佛。 萧影绰本不该出现在这儿,他应该在抵挡傅氏的兵马,他舍了责任回到萧宅,想带她离开。 “阿玉,跟我走。” 萧影绰踏过地上哀嚎的士兵,鲜血污秽了他的脸庞,他腥红着眼走向一身白衣的瑾玉,眼中仿若只剩下了她身上那一点光。 他紧紧抱住瑾玉,只是短暂的触碰,他便拉起她的手要离开。 瑾玉没动,只是紧紧抱着他,如同幼时一般,亲昵地喊他:“哥哥。”时光倒转,如同回到年少时那段明媚的日子。 嗅着他身上的血腥味,眼泪从眼角滑落。 萧影绰身子微微一怔,片刻的失神后,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他正要提剑,突然脖子一阵刺痛。 瑾玉不知何时拔下了发髻上的银簪,趁他不备,利落地刺进他的侧颈。 原本领兵过来,准备解决萧影绰的少年将军,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愣了愣。 “少将军……”身旁的副官见他停下脚步,开口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慕诀打断。 “等等。”慕诀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 他早闻萧家有位小姐,美艳无双、才情过人,今日初见,竟看到她用簪子杀人,杀的还是萧影绰,他这个见惯杀戮的人,也不由震惊! 听说他们兄妹情深,原来都是假的吗? 慕诀伫立在原处,一身银色盔甲泛着冷光,手上握着长缨枪,鲜血顺着银色枪头淌下,滴答滴答,坠落地面。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咧开一抹玩味的笑容。 失血过多后,萧影绰的唇变得苍白了些,手上的力气却变得越来越近,就像枯藤找到了水源,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缠绕上去。 他靠在她肩头,笑着,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声音。 瑾玉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喊她的名字。 阿玉……阿玉…… 就像梦魇一样。 瑾玉拔出簪子,在他脖子上留下一个血窟窿,幽幽的,迸溅着血。 她用力推开萧影绰,冷漠地看他摔倒在地上,又拼尽全力往自己身上爬。 那样惊艳绝绝的男人,如今就像一条即将死去的狗一样,祈求着她最后一个眼神。